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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尼拉往事:约会菲律宾美女,中国小伙消失九天九夜

两天前,发布了一篇关于马尼拉混沌的绑架世界,然后就有读者某君在后台不断私信,言之凿凿说我来马尼拉时间太短,一天就知道围绕着BC说事,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讲到最后,屏幕那头撂出句话:“你丫除了BC,就不会讲别的了么?”

口气里带着股狠劲。似乎这是句压倒式的威胁。

网上有个说法,所有皇城根之外的都是臭外地的,所以对于外地人,称呼里加个“你Y的”,以显轻蔑之意,类似的情结,菲律宾也有,体现在首都和外省方面,只不过,菲律宾的表现,没有你丫的如此直接罢了。

好或坏,和地域没关系,也和行业没有必然联系。

不过,地域差异,行业影响,导致在马尼拉这片土地上,产生种种利益的冲突,因为远离中国,语言不通加之法律观念淡薄,一旦冲突双方激烈碰撞,最后总会引发出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事故。

今天讲的故事,跟这话题有关,有点长,也很曲折。

下文中所有故事和引言,均来自菲律宾警方反绑架小组的记录和彩荣对当事人及知情者的采访,在每天都发生着诸多犯罪事件的罪恶之都马尼拉,这一件绑架案算不得什么,但是管中窥豹,对于马尼拉的华人世界以及南漂的窘境却可显见一斑,出于对幸存者的保护和对当事人的尊重,文中所有姓名均为化名。

疫情凶猛 欲望疯长

阿辉是一家饭店的厨师。

如果没有疫情,这家饭店会在马尼拉的华人餐饮圈里排名前三。事实上,阿辉当时是被人高价从国内挖来的,因为挖的老乡说,马尼拉的土豪老板不差钱,在这里当个总厨,每个月收入至少三四万。阿辉记忆里,来马尼拉没多久,菲律宾便传出了新冠感染者的消息,紧接着自己的饭店也传出了有服务员被感染的新闻,还上了菲律宾当地华人媒体,尽管只是加盟店,但依然让人人心惶惶,紧接着,马尼拉就封城了。

疫情的到来,工作的压力让身为厨师的阿辉,感觉度日如年,饭店一下子关闭了好几家门店,员工也撤裁了不少,但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阿辉不在裁员之列。



度过了一个季度的漫长封城,马尼拉逐渐解封,陆续餐厅也开始恢复最低限度的运行,在别人看来能在疫情下还保留一份工作已经不容易了,但是阿辉并不这么认为。“出来就为了挣钱,现在虽说工资稳定了,但是总觉得心里缺点啥,原来店里还有个小姐姐老乡,结果疫情一来,二话没说买票就回国了...."  “独身在外世事艰难,只身飘零在马尼拉,每当夜深人静总觉得孤单寂寞,可是我又只是个普通打工人,没有那么高收入去追求中国同胞......姐你别笑,来这的女生,都见过世面,太现实了,像我这样的收入,咳咳咳。”

阿辉的同事有时候会让阿辉和他们一起去修(嫖)车(娼),可是阿辉觉得那样太脏,本来新冠就很危险了,再感染个性病艾滋啥的,这辈子岂不是就交代了?但是每当看着同事有交往的菲律宾女友,照顾着同事像妈宝一样,又觉得自己的收入,比起同事也不差,于是找一位菲律宾女孩的想法,逐渐在心头发芽生长。
跨国爱情面临见面考验

既然要找菲律宾女朋友,自然要和老司机同事取经。同事告诉阿辉,菲律宾女孩一般都用脸书(FACEBOOK),你别想着用探探或者微信来找附近的菲律宾女孩,因为那样的话,通常只会找到人妖。为了帮助阿辉顺利脱单,同事不仅帮助阿辉申请了脸书账号,绑定手机,同时还将阿辉拉进了自己经常光顾的若干本地社群GROUP,寻找潜在缘分。

随着好友的申请和通过,一扇崭新的缘分之门在阿辉面前徐徐开启,阿辉逐渐的知道了和女孩用“maganda”打招呼,而脸书的强大社会性功能又使得好友的共同好友,不断会被推荐,反正,阿辉的撩妹水平和英语水平在不断提升。

有时候,阿辉还觉得多亏这场疫情,工作不忙,人人禁足在家,网上沟通的欲望反而更为强烈,在各种话题聊天沟通下,阿辉逐渐和一名叫做爱丽丝的菲律宾女孩相互产生了好感。

因为菲律宾人妖难分,有两次自认为小心的阿辉还让他经常去修车的同事,和他一起去和爱丽丝视频聊天,当然名义上是说自己的同事听说自己交往了一个漂亮的菲律宾小姐姐,渴望认识一下。

爱丽丝欣然接受视频通话邀请,一番借助着翻译软件的简单单词沟通后,同事冲阿辉竖了竖大拇指——阿辉一下子就放心了。

几番交往后,阿辉感觉爱丽丝是一个比较懂事的女孩,于是在8月底,试探着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一起见面吃个饭,小心谨慎的阿辉将时间约到了傍晚,因为届时饭后可以借机有多重选择,具体嘛,随机而动。

屏幕那头的爱丽丝爽快了答应了我的约会请求,还发来了MISS U 的表情,看到表情的那一刻,我忙不迭和饭店请假,同时兴奋的开始幻想晚间种种......

过了半小时,阿辉问爱丽丝怎么还不过来?爱丽丝说打不到GRAB,阿辉说怎么办,要不然我让我们饭店负责采购的车去接你?爱丽丝说不用,她打电话让她朋友开车送她过来赴约,同时说她朋友到时候就开车带我们去一家新开不久的西班牙餐厅,到时候要是阿辉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她朋友一笔车资?

阿辉二话不说,回复了一个OK,然后就美滋滋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憧憬着见面后的无限旖旎。

别动,一动就打死你

晚上九点多,爱丽丝跟阿辉说,车到了,你下来吧。

阿辉急匆匆的穿鞋,对着镜子再次梳理了下头发,确认这一幅行头不会失分之后,锁上房门前往电梯。阿辉离开公寓大堂前给同事发去了一个“V”字手势的表情,然后就看到了停在公寓门外的SUV。

SUV是黑色的丰田FORTURE,标准街车,雪白的大灯晃得眼睛疼,阿辉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辆车承载着他的希望,紧接着看到车副驾的窗户摇下,一张美目盼兮的脸蛋探出头来,微笑着和阿辉挥了挥手。

阿辉对爱丽丝的微笑印象深刻,“头发长长的,笑起来能看到浅浅的酒窝,比脸书动态上的还漂亮。”

打开后排车门,车里黑咕隆咚的,阿辉没多想,一屁股靠在座位上,随手关上了车门,然后就和前排的爱丽丝打着招呼。“哈....哈罗,nice....nice to meet u.maganda alice”

也许是兴奋,也许是紧张,阿辉的菲式英语说得有些结巴。一阵轰鸣声中,车落了锁,发动着驶离了公寓。阿辉的打招呼并没有得到对等的热情呼唤,阿辉一时间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声音太小,还是对方没有听明白。随即,阿辉透过反光镜发现墨镜司机,有意无意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没等阿辉反应过来,后脑勺上顶过来一阵冰凉,两个男人从SUV的第三排座位暴起发难,将手枪顶住了阿辉后脑勺。“别动,一动就打死你”后座挤出了冰冷的一句话,纯正的中文口音。

配合我们一下,问你家里要钱

阿辉事后告诉我,他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后脑勺,尽然没有感觉到恐惧。“姐,我给你说,我当时不是怕,而是愤怒,我愤怒爱丽丝,她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善良菲律宾女孩,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有些事情,没有答案,尽管在之后阿辉被绑的九天九夜里,全程被戴眼罩的他,依然能够听到爱丽丝的声音,但是,阿辉一直没有问,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有些事情,有没有答案已经并不重要了。

后面的男子见阿辉没有反应,以为阿辉是被吓傻了,用枪使劲怼了下阿辉后脑勺,阿辉才反应过来,准备反抗。这时另一名同伙,已经从座位上翻到了阿辉侧面,将电棍对着阿辉一阵捅。前面的司机一面开车,一面平淡地劝说阿辉认清现实,放弃抵抗的想法。“反抗是没用的,我们只是要钱,你要是配合的话,我们拿上钱就放你走”

面对着远强壮自己的绑匪,和时刻夺走生命的威胁,阿辉最后选择了冷静,任凭车轮不断在地上奔驰,将阿辉带向未知的黑暗远方。见阿辉放弃反抗,身旁拿着电棒的男人,取出一只眼罩,严严实实的蒙住了阿辉的眼睛,然后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两名绑匪一左一右的坐到阿辉旁边,将阿辉夹到中间。一路上,绑匪问阿辉要手机解锁密码,他们威胁阿辉不给密码,等有人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他们阿辉已经被沉尸马尼拉湾了。为不让家人为难,阿辉将密码告诉了他们。绑匪登录手机上的微信和支付宝,以及各个网银,然后不断问我对应的密码,哪张卡里有钱,事后我才知道他们把阿辉的所有余额都转走了,还套了几千的借呗,大概有3万人民币左右。见手机上在没有什么现金可套了,他们又翻看阿辉的手机微信联系人和通讯录以及短信记录,问阿辉在这边都有什么亲戚朋友,都是做什么的?哪些是阿辉的家人,阿辉的家庭情况。这时候车已经到了地方,阿辉个人感觉应该是一处民房院落,因为听见铁门推动的声响,然后阿辉被推搡着进了房间,地方应该比较偏,因为眼罩外面没有什么光线。三名绑匪,连同爱丽丝,以及阿辉,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座民房里,一呆就是九天九夜。

黑暗世界中的九天九夜

第一天晚上,抵达房间后,绑匪没有和阿辉说太多话,只是把阿辉带到一个房间里,一名绑匪将他推到床上,说在这里休息。

临出门前,另一名绑匪顿了顿脚步,回头告诉阿辉,床头柜有面包和矿泉水,让阿辉别多想,先好好休息,房间里有卫生间,起床摸着往左边两米就是,马桶在卫生间左手边,说罢,又叹了口气,熄灯关上了房门——阿辉告诉笔者,感觉还是那个司机,因为叹气的语调几乎一模一样。

阿辉说面对这种情况,怎么能好好休息,他被蒙着双眼,一片漆黑,外面万籁俱寂,还不知道家人和同事会怎么担心自己呢?自己的生命难道就要进入倒计时,成为报纸上的头条题图了么?

第二天一早,大概6点多的样子,因为眼罩的上下边缘还能透过一些光线,可以感知到天亮还是天黑,绑匪将阿辉推搡至客厅,让阿辉坐在椅子上,然后另一名绑匪问阿辉索要100万人民币。

阿辉当即表示,自己是身在异乡打工的,家人要是有这么多钱,自己也不会外出打工了。

随即另一名绑匪,问阿辉谁能给阿辉出这笔钱,阿辉当时说自己的餐厅老板,在菲律宾扎根十几年,应该有这笔钱。

于是他们问阿辉餐厅联系人是谁,打开纸飞机软件,让阿辉语音联系餐厅经理。

餐厅听到阿辉被绑架的消息后不敢相信,然后绑匪拿过电话,问餐厅索要100万,餐厅那边短暂沉默后,餐厅老板的妹夫,也是财务总监接过了电话,当时答应条件,然后问绑匪如何交易。

因为全程开的免提,阿辉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通话内容。

绑匪:我给你国内银行卡号,你把钱打到卡里,两天后放人。

餐厅: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需要见到人,我把钱给你见不到人,我们会损失很大,我们要求当面交易。

绑匪:不可能…

谈话过后,绑匪把电话给挂了,随即就问阿辉要Apple ID密码,关闭定位。

阿辉说我忘记了密码,然后又表示自己连支付宝里有多少钱都告诉了绑匪,已经是实话实说了,请绑匪相信阿辉说的话,阿辉会帮着催公司打钱过来,获得自由。

后面绑匪一直在催促餐厅,速度把钱打过来,可是餐厅迟迟没有转。

绑匪对阿辉说:你不是说会帮着我们和餐厅催款么?为什么到现在钱还没有打过来…

第三天,绑匪就联系阿辉的家人,微信备注的父亲姐姐以及阿辉母亲,问他们索要100万元人民币,阿辉听到这个数字当时就崩溃了。

阿辉:你们弄死我好了,我爸妈都是老百姓,拿不出那么多钱。
绑匪:拿不出钱就没命,不相信你家人不在乎你的死活。

绑匪给阿辉家人两天的时间去筹钱,然后早上,中午与晚上会三餐联系阿辉的家人问筹钱的进展。

两天时间,绑匪没给阿辉饭吃,就给了两块面包喝了几口水,绑匪把阿辉用床单绑在床上,没事的情况下就让阿辉躺着不要动,要上厕所的时候和绑匪说。

第五天,一名绑匪对阿辉说,如果家里不给钱,他们就联系菲律宾的黑市医生把阿辉器官卖了,把尸体扔进海里;另一名绑匪,听声音是之前的司机,劝阿辉说人还年轻,钱还可以再赚,但是命没了就都没了。

阿辉现在还记得那名绑匪说过的一句话:你别怨我们,绑了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阿辉当时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第六天,绑匪再催促阿辉家里钱的进展,阿辉家人的回复是在筹钱,需要等点时间,国内现在做啥也不好做,一时间筹不出这么多钱,求绑匪再宽限几天。

绑匪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对阿辉家人说就给你们最后2天时间,没有钱就把你儿子杀了,你报案也没用,这是菲律宾,中国警察也不能帮你们生个儿子。

等了半天,见如此的狠话也没有结果,绑匪嘀咕了一阵,打算剁阿辉手指给其家人看,让阿辉家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像是一名绑匪让爱丽丝去拿刀,但爱丽丝不同意这么做,发生了争执。

阿辉急忙跟绑匪们说,我把办法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再等等吧,剁了手指,家人一看没希望了,反而就爱咋咋去了,一着急,后面的话有一部分是用英语和他们说的,为了是让爱丽丝明白整个事情的严重性。

绑匪们又嘀咕了一阵,那名和爱丽丝一起咬耳朵的绑匪,威胁阿辉,明天最后一天,如果不给钱,就把你手指剁了。

第七天,他们再次问阿辉家里要钱,我父母也是说在筹钱,但是他们不愿意等了,其中爱丽丝相熟的绑匪,要再次拿刀,不剁手指也要让阿辉见血,这时那名司机绑匪,提议说假装用电棒电阿辉,然后让阿辉在电棒滋滋响的时候,发抖配合他们,然后绑匪录下视频,发给家里,让家里打钱。

当时,阿辉就配合绑匪们,得到了绑匪们的信任,发给阿辉家人视频后,绑匪说这一次只是电棒,要是钱再不给,把他们逼急了,你们儿子就会死在菲律宾了,别说我们没有给你们机会。

然后绑匪告诉阿辉,把阿辉家人的微信联系方式全部删了,只保留网银和支付宝,阿辉家人联系不上阿辉,处于困境,只能选择给阿辉的账号打一笔钱,绑匪见阿辉的网银有进账(语音播报),就将钱转到绑匪他们自己的账户,然后阿辉的待遇就得到了改善,有外卖还有加多宝。

第八天到第九天,绑匪们又添加了阿辉父母好友,依旧一直在问阿辉家里要钱,阿辉家人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但是真的是疫情之下实在没有什么积蓄,最后第九天凌晨,赎金从100万谈到几十万。

阿辉家人凌晨再次汇了一笔钱,绑匪说给阿辉家人最后12小时,今天晚上汇出最后一笔钱,就放阿辉走,说到做到,阿辉现在毫发无伤,还拍了一段阿辉的视频给阿辉家人发过去。

第九天晚上,阿辉家人汇了最后一笔钱,司机绑匪让阿辉吃最后一顿肉票饭,他去找车,然后拖拉到深夜,司机开车,两名绑匪一左一右夹着阿辉,开车把阿辉带离了关押九天九夜的地方。

重获自由

等到刹车声响起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阿辉坦言,越到释放的最后时刻,越感觉心脏不争气的砰砰跳个不停。“你不知道下一刻是把我提到车外来一枪还是真的放了我,我一会儿又想着要终见天日了,一会儿又担心成为新闻头条了,可是我还有那么多未了心愿,让我就这么死,不甘心....”  那名一开始电阿辉的绑匪将阿辉推到车外,两人一起走了一截,然后绑匪告诉阿辉往前走500米,不许停步不许回头,否则就打死阿辉,然后又伸手往阿辉裤兜里塞了一下,将阿辉梦推了几步。

带着眼罩的阿辉,摸索着往前试探了几百步,等到阿辉确认没有车响和脚步声后,扶着坐到了地上,然后摘下了眼罩,感觉到了天旋地转,因为几天几夜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

待到阿辉回过神来,看到远方依稀的加油站灯光,此刻没有什么能比上重获自由的喜悦,快跑几步,奔向自由的方向。

等到坐上加油站等待加油的出租车,阿辉才感觉浑身瘫痪,整个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九天九夜的噩梦,兜里的钱包没了,手机没了,只剩下被推下车前,绑匪塞进裤子口袋里的三千比索......

报案与回国

阿辉告诉我,他回到家后就联系餐厅,餐厅报了警,同时阿辉用同事手机联系家人报了平安。

第二天,餐厅老板出面,联系到了大使馆,希望大使馆能关注这件长达九天的绑架案件,大使馆也很重视,指派一名翻译,帮着阿辉去菲律宾警方的反绑架行动组报案。

反绑架大队对于阿辉的报案很重视,让警官托克少尉整理报案材料,借助翻译,阿辉详细的讲述了全过程,然后在报案材料上签名确认。

这份材料,我从阿辉哪里和陈SIR那里都看到了。

陈SIR是菲律宾的老华人了,在拉莫斯总统时代,已经涉足到华人治安及私家侦探方面,与恢复华人治安运动及华裔青年联合会等多个社团高层及华社大佬皆有不错私交,同时在反绑架行动组也有不错的私人关系。

说起阿辉的案子,陈SIR说反绑架行动组类似这样的卷宗还有很多,以前是菲律宾人绑架华人,现在更多的是华人绑架华人,像这样能毫发无伤释放的已经是幸运儿了。

在陈SIR看来,这件案子不难破,既然知道爱丽丝的脸书号码,反绑架行动组放蛇钓鱼的话,总能顺藤摸瓜,前提是要阿辉继续呆在马尼拉,配合警方后续行动......  而且,从阿辉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几名绑匪,并不是富有绑架经验,甚至是绑匪自己有时候都陷入迷茫。

要不然,也不会一时威胁家人一时叹气都是生活所迫,所以他们不会具有太多反侦察经验。

我将陈述SIR的回复整理了下,发给了阿辉。

阿辉犹豫片刻,告诉我,餐厅老板和家人都不希望事情越闹越大,怕绑匪威胁餐厅的其他人,同时家人也觉得马尼拉太危险,希望他赶快回国。

临上飞机前,阿辉告诉我——其实,走之前,他登陆了自己的脸书,看到爱丽丝不久前还上线过。

爱丽丝的好友里,有一张她和绑匪的亲昵合影,他认出爱丽丝的中国绑匪同伴。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绑匪之一,阿辉说有一次吃冒菜,摸着吃不小心把辣汤洒到眼罩上,眼睛辣的要瞎,一旁看着阿辉吃饭的绑匪,让爱丽丝赶紧带着阿辉去洗手间清洗眼睛换眼罩,在爱丽丝问绑匪要干净眼罩的时候,他无意间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瞥见了绑匪的容貌......

阿辉说他当时看到那张脸后,吓得赶紧闭眼擦拭,害怕撞破容貌后被KO掉。

前天看了我的文章,阿辉又发来了一段语音,说菲律宾警方给他们餐厅打电话了,但是他不想再去马尼拉了,就选择在国内报案吧,有支付宝转账记录,有当事人照片,要是破案应该难度不大。还有绑匪的一个细节,阿辉补充道,第一次家人打完钱之后,阿辉半夜睡觉,听到隔壁房间,绑匪之一在用他们老家的方言和家人通电话。绑匪一面安慰家人说马尼拉还好,不用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又告诉家人,自己赚到钱了,姐姐的化疗费用有着落了,再挣一把大的,钱到手就回家。那名绑匪没想到的是,阿辉的老家尽管和绑匪老家隔了上千公里,但是阿辉是在绑匪家乡,上了三年职高......其实,都是生活逼的,说罢良久,阿辉叹了口气。那种叹气的感觉,也许,在当他上车的那一刹那,驾驶的司机,也是如此。

一言难尽的因果

在疫情前,马尼拉的经济,有过井喷式持续增长,到了2020年,一场瘟疫流行,经济随即宕机,当经济处于停滞阶段后,各种“社会”问题突然升温,所谓“搏一把求富贵”意识愈加明显。

在这个混沌的江湖里,每个人的人际结构都是链条式的,没有哪个问题是非黑即白的。

每个角色都以自己为中心观看,信息片面,人人都有自己的归因方式。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小四,将一切归因于小明的“背叛”,提出解决办法:杀人。



台湾导演杨德昌1991年拍摄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改编自台湾一件真实的少年杀人案件。结尾处,小明告诉小四:我就跟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而在这场案件里,绑匪们把问题归因于家里需要钱,自己来马尼拉淘金,遇到经济不好,解决办法是“干大事把钱找回来”。

干大事是危险的。

2019年,来菲律宾的中国人达到700多万人次,马尼拉像吸铁石,大量省份的人口被吸附,无数原有的社会关系被打破,新鲜的建立在金钱利益上的人际关系,却看上去步步惊心。

我采访过一个南方山村的年轻人,他说,自己第一次去马尼拉,“觉得公司里的人,从主管到组长,都是那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每个月的提成都那么高,去会所能点最靓的妞,小费一万一万的给,眼睛都不眨,我也要让自己也使劲快走,不能落后。”

传统的社会瓦解,这座欲望都市里,每个人都在交付着自己的代价,换来拼命一搏的机遇,作为打工人,不能拼钱不能拼房,唯有拼命而已。马尼拉是人们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也是引发心理落差和恐慌的地方。

如绑架阿辉的绑匪一般,对淘金有种热切的期望,对远离贫穷有深深的恐惧,当遭遇挫败时,想通过“干大事”改变命运。

世道变迁,人在流动,南海的海风每天吹拂马尼拉湾,一如这座都市,每天都不缺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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