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在菲律宾 我失去的不止因新冠离世的朋友

作者：紫鸢

受德尔塔变异病毒影响，今年八月菲律宾疫情全面暴发，对于困守在菲律宾的华人而言，先是突如其来的恐惧，接着是剧烈的迷茫和不安，然后有过怨恨和失望，而现在，已经是麻木不仁的感觉了。日子变得封闭而孤独，慢慢地接受挚友的疏远与离世，接受自己从愤怒到麻木的情感。

困守在菲律宾的一年半，生活是逐渐趋于苍白的。从去年开始，身边不断有朋友确诊、离世。先是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确诊。她先感觉发烧，然后拨打新冠热线，但一直被占线。后来去医院，医生直接告诉她，她需要先去测试中心做测试。测试中心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发烧，她需要先去医院。皮球是来来回回踢来踢去，她折腾了三天，最终愤怒地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功感染肺炎，然后被送进价格高昂的急诊室。果然，第二周她确诊了，但已经晚了。八月初，我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一个密封纸袋，里面是几块巧克力和一张卡片。卡片是她的妈妈写来的，她告诉我们，女儿已经去世了。朋友们一致要求给她办一个追思会，就在她公寓楼下的会所。我到的时候，看到在桌子上摆放的吃食：独立包装的糖果、饼干和糕点放在一个塑料篮子里。旁边还有一些纸杯，里面装着独立包装的速溶咖啡粉。她的妈妈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都凹陷下去了。大家都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小心注意着保持两米的距离。我们隔着距离和口罩讲话，对所有重要的话题浅尝辄止，似乎是害怕讲到动情之处却不能以拥抱来彼此安慰。我是在这一个瞬间才深刻地意识到我们困守在菲律宾究竟失去了什么。

困守在菲律宾的华人，并不都是家财万贯，他们很多的是在疫情打击下，生活艰难，举步维艰。住在我楼上的一家，原来是和睦的，最近夫妻两个常常在凌晨时分吵架，我隐约听到过几句，似乎是因为丈夫丢了工作，快要连房租都付不起了。这样的争吵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我的一个老乡曾经在聊天的时候说，比起病毒他更害怕生存，因为他有妻子、父亲和三个孩子要养。对于他而言，他考虑的首先不是会不会被感染，而是老婆孩子的温饱问题。听到这儿，我哽咽了；很多同胞现在就算不舒服也不敢去医院检测，因为他们知道哪怕是医护人员看一下都是高贵的医疗费用，而这种费用对于久已没有工作的同胞而言，根本负担不起。

一条国界，甚至是一趟航班，就让两个世界泾渭分明。这边的人们安居乐业，欣欣向荣，那边的人们水深火热，正遭受灾难；这边的人们，有着稳定的工作，还能外出逛街、旅游，而那边的人们每天担心的却是生存和生命的问题。这就是现在在中国和困守在菲律宾的不同的炎黄子孙的不同命运。困守在海外的我们，真心希望那代表着希望与平安的祖国航班早日将游子们带回家！让游子们回家的路变得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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