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又一船的游客前往天堂岛寻找梦中的天堂

住在天堂里的人说：游客想进来，我却想出去。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天堂的地方，但住在这里的人，真的感觉在“天堂”吗？我们似乎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地方的经济、阶级、风俗民情，甚至地理条件，如何形塑一个想象不到的人生。

你曾经去过天堂吗？我去过。

那是位在菲律宾巴拉望岛巴顿港（PortBarton）附近，一个叫做天堂（Paradise）的小岛。一位名叫阿涅（Agne）的女人全家一年四季都住在这座天堂岛上。

左下角红色小标处就是天堂岛

阿涅和她的丈夫受雇于岛主，照顾停泊在沙滩上螃蟹船。简单搭建的高脚树屋，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窝。涨潮的时候，能听见海水拍打地板的声音；退潮时，几十米长的洁白沙滩才会显露出来。

在观光客的眼中，这座叫做天堂的岛果真名副其实。海水纯净透明让人惊叹，螃蟹船的倒影能透过海水印在洁白无瑕的细沙上。沙滩不大，但足以让柔软的沙熨烫着肌肤，好好做个日光浴。周围水流舒缓，又有细软的白沙保护脚，只需随手抓一个潜水镜跳进冰凉的蓝里潜水。时不时，浅水中的海龟会蹭过你的脚。沙滩旁的几棵诺大的树为游客提供了遮蔽烈日的荫凉，树下还能绑上着吊床和摇椅。无数游客在这里悠闲地度过完美的下午。

我们还未踏上天堂岛，就在螃蟹船上惊艳于她的美丽。

远处的天堂岛

这座岛的岛主经营一间历史悠久的民宿，是巴顿港地区第一间出现在寂寞星球旅游指南（Lonely Planet，澳大利亚同名图书公司出版的旅游系列图书，被誉为“背包客的圣经”）上的度假屋。平日岛主就载着旅人穿梭在巴顿港美丽的群岛间，看浪、浮潜、找海龟，累了就来到天堂岛休憩，啜饮椰汁、晒太阳。

菲律宾这个千岛之国的名号其来有自，海里的群岛多的像天空中的群星，驾个小船就能欢快地驰骋在众多岛屿当中。跳岛（Island Hopping）的快感，不到菲律宾还真难体会得到。而阿涅夫妇的工作，就是守护这座在巴顿港附近的群岛中，数一数二的美丽天堂岛。

阿涅抱着刚出生的婴孩，穿着接近于衣不蔽体但方便喂母乳的Ｔ恤，却很自然的跟游客攀谈起来。不同于她丈夫迪特（Dieter）结结巴巴的英文，阿涅的英语的流利程度，很难联想到这是一位长年居住在无人岛上的妇人。“我上了四年中学！”她很骄傲地说。

阿涅正在哺乳幼子

在阿涅所知道的世界里，菲律宾的孩子得要很幸运才能把义务教育上完。

我们不知道这是普遍的现象，或仅是阿涅这个阶层的现况。我们所知道的是，菲律宾原本的教育体制是10年基础教育，也就是小学上六年、中学四年，是亚洲唯一实施10年基础教育的国家。2011年，阿基诺总统开始引入12年教育制，延长义务教育年限。多念两年书固然是好事，但事实上有许多家庭等不及孩子毕业，一旦家计出了问题，孩子就得回家帮忙工作，在生活和学校间来来去去乃是常态。阿涅的就学历程也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她一直想把中学的毕业证书拿到手，原本都快读完了，却遇到中学就学时间延长到了六年，而刚出生的宝宝也打乱了复学计划。

第一次遇到住在无人岛的一家子，我们充满好奇，也问起住在这座小岛的点滴，我们还没有傻到以为这座岛24小时都跟此刻一样像天堂。

紧贴着海面的吊椅

迪特每天早上驾船先带四岁的老大小布（Bruno）去镇子里上学，接着便去捞捕些渔获贴补家用；到了中午小布放学了，再到镇上，顺便搬运粮食、饮用水，还有生活必需品运回岛上。到了涨潮时刻，这座岛上的活动空间几乎只剩树屋，若是遇到暴风雨，又来不及到陆地上避难，就只能祈祷快肢解的树屋能保护一家人撑到天明。每当有游客对他们说：“真羡慕你们住在这里”时，她只是笑笑。

“你们难道没有想到要回到陆地生活吗？”听这么刺激的生活方式，我们不禁问。

“当然有啊，我本来要离开天堂岛的”，阿涅趁着丈夫迪特不注意时，悄悄跟我说。

在还没有孩子的时候，有一对丹麦夫妇来到这里，跟阿涅相谈甚欢，说好了要雇她去丹麦做女佣，阿涅兴高采烈的飞去马尼拉等待进一步消息，等了整整一个月，丹麦夫妇失去了消息，也不接电话，她只好默默的回到巴顿港，接着孩子也出生了，生活就这样过了下去。

一直生活在天堂岛的小布须臾都不愿离开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看着她在岸边抛饵钓鱼的儿子阿布，说起阿布每天到了要上学的时间就哭丧着脸，赖在海里不肯起来，“我想要留在岛上钓鱼，钓鱼比上学好玩太多了！”他总是跟妈妈这样哀嚎。阿涅脸上浮现出每个母亲都有的无限溺爱。

夕阳快要沉没入蓝色的地平线下，岛主催促着我们离开，还得赶到另外一座较大的德国岛上参加满月晚会（Full Moon Party），船驶离陆地，阿涅一家和我们挥着手，天堂岛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当时那片宛如天堂的净土仍然在心中就像海洋之心般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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