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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菲律宾有这么多少女妈妈?


琼·加西亚 (Joan Garcia) 14岁怀孕,15 岁分娩。她和她的孩子乘坐木筏往返于他们住在马尼拉湾纳沃塔斯 (Navotas) 鱼港的两个棚屋之间。

12岁时,琼·加西亚喜欢跳入海中,和其他孩子一起比赛谁先游到最近的塔架。她喜欢玩捉迷藏。当13岁的她第一次做爱时,认为这不过是另一场游戏。几个月后,琼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和小伙伴们玩游戏,这时一位年长的邻居注意到她圆滚滚的肚子。

她的女儿安吉拉(Angela)现在一岁了。琼蹲在地板上,折叠起她瘦长的四肢,用家里的公用碗喂安吉拉吃米饭、方便面和凤尾鱼干。


琼姐妹和乔萨·加西亚(JossaGarcia 左)都是未成年妈妈,她们带着孩子和妹妹乘船闲逛。
现年16岁的琼说,自从她做了母亲,她不好意思玩孩子们的游戏,然后停顿了一下。“有时我仍然和我的兄弟们在水中玩捉迷藏,”她承认道。

在过去的10年里,有120万名10至19岁的菲律宾女孩生育了孩子。速度是每小时有24个婴儿出生。

而且,菲律宾少女怀孕率正在上升。根据10年期最新数据,2002年,6.3%的少女怀孕;到2013年,这一数据已经上升到13.6%。

2019年8月,菲律宾经济发展机构(Philippines' economic development agency)宣布高涨的少女怀孕数量称得上是“全国社会紧急情况”。


琼带着孩子在周围的水域游荡

新冠疫情使情况变得更糟。青少年生殖健康项目协调员霍普·巴斯奥-阿贝拉(Hope Basiao-Abella)说,疫情期间的封锁让避孕几乎成为不可能;青少年不得不离开学校长时间停留在家里,加剧了她们遭遇不法性侵害的几率。

菲律宾大学人口研究所的数据显示,2021年出现由于疫情造成的婴儿潮,估计还会有751000人意外怀孕。

少女怀孕率高的主要原因是性教育不足(一些女孩不知道性行为会导致怀孕或没有充分考虑生育孩子的责任)和缺乏节育措施。

长期以来,在菲律宾获取避孕药具一直是个复杂且存在分歧的问题。尽管宪法规定政教分离,但天主教道德规范在菲律宾法律中占主导地位。十多年来,生殖健康活动家和立法者与天主教会和保守派政客进行了激烈的斗争,以通过一项法律,允许政府向那些买不起避孕药具的人分发避孕药具并在公立学校进行全面性教育。


在马尼拉奎阿波教堂(QuiapoChurch)外,一些小贩出售用于堕胎的草和瓶装药丸——在这个天主教徒占多数的国家,这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非法的。

菲律宾天主教会长期以来一直反对计划生育。过去,菲律宾天主教主教委员会在公开声明中、讲台上和通过盟友立法者宣扬反对一项基于道德理由扩大节育范围的法案,称其为“反生命”和“对真正的人类价值观和菲律宾文化价值观的重大攻击。”(a major attack on authentic human values and on Filipino culturalvalues)

菲律宾国会于2012年通过了一项生殖健康法案,时任总统也已签署。但菲最高法院的反对让这项法律仍然在纸上。为了让保守派不那么坚决反对,该法有一项规定是要求未成年人购买或免费获得避孕药具之前必须先得到父母的同意。


何塞·法贝拉纪念医院(Jose Fabella Memorial Hospital)为马尼拉的低收入社区提供服务,那里的少女怀孕率很高。当地人称之为“婴儿工厂”,产科病房通常非常繁忙。
“对于青少年健康来说,这是倒退,”菲律宾人口与发展委员会(Philippine Commission on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执行主任胡安·佩雷斯三世博士(Dr. Juan Perez III)说。该法律改善了女性得到了节育措施的机会,但却让青少年难以采取节育措施。

为了解决由此导致的少女怀孕率上升的问题,立法者提出了改善避孕措施的法案,支持性教育,并规定如果女孩怀孕,将她们开除学校是违法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为法律。

佩雷斯说,少怀孕女将陷入长期贫困中,“她们无法从做孩子母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联合国人口基金 2016 年的一项研究得出结论:20岁的菲律宾怀孕辍学少女所赚取的工资是20岁女性平均工资的87%。佩雷斯说,较低的收入会持续到成年期。

琼和16位亲戚住在一艘用竹竿和废木做成的小木筏上,木筏绑在了一个破损的水泥塔上。停靠在马尼拉鱼港的一排钢制运输船后面的木筏一直在摆动。里面拼凑而成的空间不超过两个特大号床垫。她姐姐的两个孩子和一只小猫在一堆皱巴巴的床单上打盹,靠着刨花板屏障,以防止他们掉进浑浊的灰色水中。


未成年妈妈琼姐妹和乔萨·加西亚,分别带着孩子安吉拉和JM鱼港的家中。
和琼一样,她姐姐们年少时也生了孩子,没毕业就辍学了。她身边的女人都没有找到过好工作。她的母亲偶尔会在鱼港的水泥地板上找到一天清洁贻贝的工作。她的父亲在港口打零工赚了点钱。一家人经常饥渴难耐,靠向水手乞讨食物和水维生。

琼无法想象另一种生活。

菲律宾每名妇女生育2.92胎的出生率是亚洲最高。


15 岁的乔伊·维拉纽瓦抱着她的孩子坐在防水油布搭建的棚子下
乔伊·维拉纽瓦 (JoyVillanueva) 14 岁上七年级时怀孕,从高中辍学。她的男朋友比她大四岁,他喜欢在下午出去玩,给她买煎鹌鹑蛋,并为聚会时的卡拉OK机买单。

几周前的大火烧毁了周围的贫民窟和乔伊的家,他们希望建造一个新的棚屋。现在房子不过是一块由木板支撑的防水布,这是他们在一周前贫民窟被烧毁后搭建的。

男友又高又帅,她喜欢他做家务,为他妈妈洗碗。很快她就和他住在一起了。“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乔伊说,“这样就没有其他人会追求我了。”

对于她的男朋友来说,让乔伊怀孕是一种所有权的标志。乔伊拒绝了,但他还是说服了她发生性关系。她生孩子时,他因盗窃入狱,她在他母亲的帮助下抚养孩子。

15岁时,乔伊梦想完成高中学业、上大学并成为一名警察。那是她已故父亲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想要给她的。她说也许有一天,她都会搬去和妈妈住在一起,妈妈会在她去上课的时候照顾孩子。


乔伊表示,她希望能实现父亲的梦想,成为一名警察——但后来承认,对于一个贫穷的十几岁妈妈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乔伊能够完成学业,她说她想拥有一座混凝土大房子,里面装有空调和玻璃窗。她想要一个保姆来照顾她的孩子,这样她就可以每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制服,然后去上班。

20分钟后,乔伊沉默了,移开了视线,摇了摇头。不再是了,她说,我不能了。这是一场假装游戏。她把艾希礼(Ashley)抱在怀里。15岁的她刚好知道什么对她来说不再是真实的。

乔伊承认她的母亲与她断绝了关系,所以她们不能住在一起。她丈夫的母亲挣的钱只够养活她和孩子。没有钱买笔记本、制服。他们正试图收集足够的材料来建造一个棚屋,这样他们就不必继续住在防水布下了。

“只有困难,”乔伊谈到母亲身份时说。“没有幸福!”也许下个月,她会提前服用避孕药。


17岁和15岁的一对姐妹,她们都是少女妈妈。
社区协调员黛安·维尔 (DianeVere) 负责为周围贫民窟的青少年举办研讨会。话题是性。

不可避免地,当维尔翻到照片中一系列阴茎尺寸和形状的页面时,青少年们爆发出阵阵笑声。他们遮住眼睛,躲在彼此身后。维尔向他们提出问题:为什么有些比其他的大?为什么那个是歪的?

她向他们展示了一个未受割礼的阴茎,并试图消除在这种情况下的男孩是肮脏或无法让女性怀孕的观念。

在生殖健康法出台之前,菲律宾没有正式的性教育,直到今天,推出的性教育仍然参差不齐、令人担忧且非常有限。青少年根据父母告诉他们的信息、牧师的布道和彼此的耳语来拼凑信息,通常是从互联网或老太婆的故事中获取知识。


两姐妹非常亲密、互相依靠,姐姐担心妹妹太年轻,无法承担为人母的责任。
有女生问,如果用女孩的第一次月经洗脸,真的可以预防青春痘吗?如果一个女孩从梯子的第三级跳下,她的月经只会持续三天吗?自慰会让男孩子长高吗?只做一次性生活会怀孕吗?

虽然青少年对性和青春期的实用性知识和如何保持健康和卫生很感兴趣,但他们几乎不会讨论受孕的过程。维尔(Vere)说,提出抚养孩子的困难和成本,青少年会停止或迅速改变话题。

教师的情况往往并没有好转。有些生理老师培训中被免职,因为当坦率地讨论性器官问题时,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笑声。在他加禄语中,每一个可以接受的描述性或私处的词都是委婉的说法:花生、花、香蕉、茄子。老师们抱怨这门课程中的每个专有名词都太粗俗,无法大声说出来。根据联合国人口基金会 2018 年的一项调查,由于这种不适和缺乏正式的性教育培训,59%的菲律宾教育工作者表示,他们无法将身体部位说出口。


两姐妹来到她们母亲工作的餐厅,向她要钱为儿子买药。
前些年,菲律宾的性教育者鼓吹禁欲,禁欲之外的东西,仅限于老师知道的。通常它并没有超越基础科学,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宗教和个人信仰的影响。

巴西奥-阿贝拉(Basiao-Abella)说,一位老师告诉她的学生,避孕套是杀人犯,因为它们会杀死精子。

她还说,一位牧师告诉信众,避孕套会传播艾滋病。2017年,时任参议员维森特·索托(Vicente Sotto III)在与另一位政治家的公开辩论中还错误地传播这样的观念。

巴西奥-阿贝拉表示,“我们必须改变几个世纪以来的宗教和文化。”


两姐妹和她们的孩子们卷缩在非常狭窄的空间中
在马尼拉的一个贫困社区,一名助产士向她的圣人伊南·阿瓦(Inang Awa怜悯之母)祈祷。挂在她家墙上的木雕雕像因年久失修,油腻腻的。一串干枯的茉莉花挂在一只伸出的手上,另一只手上,圣徒抱着一个婴儿。助产士认为慈悲之母是前来寻求堕胎的妇女的守护神。

在菲律宾,堕胎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非法的。更准确地说,堕胎被认为是一种犯罪。几年前宿务一家诊所的4名医生和护士因为人堕胎而被捕入狱。助产士明白这一切,但仍会提供堕胎服务。由于害怕被捕或报复,她要求不要使用她的名字。

她说,来找她的女性太穷,无法抚养另一个孩子,或者未婚、羞愧或太年轻。“他们仍然像孩子一样思考。”助产士接生的婴儿多得数不清,她认为堕胎是错误的,但她同情这些妇女。


少女妈妈抱着孩子在房间一角呆呆地坐着
对于堕胎,她向客户收取浮动费用,通常是100披索,约合2美元。如果这位女士的钱多一点,助产士可能会收取10美元,但更常见的是,她附近的妇女很穷,所以她会接受一根香烟或一杯10美分的速溶咖啡作为付款。

她展示了她按摩女性子宫的技巧:用勺子抬起子宫,然后用手指向下揉捏胎儿,压入女性的腹部,直到她的手开始抽筋。她从自己的花园里采摘苦瓜叶,将其浸泡在辛辣的茶中,让女人喝下。她说这些方法通常会终止妊娠。


菲律宾堕胎者使用的苦瓜花。堕胎在菲律宾是违法的,但一些助产士会使用苦瓜——据信摄入苦瓜会导致流产——以及其他终止妊娠的方法。

如果妇女怀孕几个月,他们会将流产胎儿的血埋在泥土中。如果她已经五六个月了,他们就会把胎儿放在一个盒子里,像孩子一样埋葬。

在助产士上床睡觉之前,她请求伊南·阿瓦的原谅。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16岁女孩说,她服用了一把她母亲从马尼拉桥下和偏远地区非法夜市买来的药片。她的母亲被告知这是堕胎药。当女孩开始流血时,她的妈妈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她在康复病房待了一个星期,大部分时间她都在那里睡觉,并想象自己“在天空中飞翔”,无法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三个月后,她很高兴能成功流产。她的男朋友是她的初恋,直到他开始打她。他把她锁在房子里以防止她逃跑,并在她试图逃跑时将她拉回屋里。她的母亲不得不救她。“他是个恶魔,”这位16岁的少女说。如果她有了孩子,她将永远不会摆脱他。


少女妈妈抱着孩子走过街区

穿过拥挤的贫民窟,路过小孩子们在一堆堆被撕裂的塑料堆上玩耍,上面沾满了黑乎乎的粘液,这是从附近的垃圾分类家庭作坊中渗出的黑色污泥。她指着一个女孩说,她是许多堕胎的人之一。但正是怀孕的女孩们,将不得不用瘦弱的背勉力支撑她们不断增长的肚子的重量。她低声细语地说,她们的生活将是煎熬。

她自己再也不想要家庭:“我只想努力工作。”

19岁的拉琳·拉米雷斯(RalynRamirez)在16岁时生下了女儿。她和19岁的男友约翰·迈克尔·托雷 (John Michael Torre) 看着其他怀抱婴儿的女孩,并渴望拥有自己的婴儿。“我很嫉妒,我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拉林说。“但事实证明我并没有。”


左:2017年,当时17岁的拉琳·拉米雷斯刚刚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婴。她会告诉其他青少年,成为少年妈妈并不好。右:但2019年,拉米雷斯第二次怀孕。

她说她责怪自己没读完高中,还这么小就生了孩子。“有时候我一想到它就会哭,”拉琳说。当其他女孩问她生孩子是否美妙时,她会说“一点也不”。


2017年,17岁的拉琳·拉米雷斯、她的伴侣和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马尼拉北部公墓(Manila North Cemetery)的一座陵墓中安息,那里有数千人居住

“但他们不听。下次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怀孕了,”拉琳说。


2019年11月,18岁的拉琳·拉米雷斯 和她的第二个孩子,蜷缩在一起。


拉琳一家
拉琳的家在马尼拉北部公墓一家小杂货店里,和成千上万的人一样,杂货店坐落在其中一座陵墓中,拉琳与怀孕七个月的15岁女孩玛吉(Margie)聊天。店门前,长凳上坐着另一个年轻女孩,裙子拉到小腹上。拉琳指着一个走在路上的少女说,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玛吉说她认识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在12岁时就生了孩子。

“这里到处都是儿童妈妈,”拉琳说。而最终,她也没有听自己的劝告,她的儿子在那个月晚些时候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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