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翻看日历时,突然记起四月二十三日是“世界读书日”,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日子,希望世界更多的人去阅读和写作,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文学丶文化丶科学丶思想大师们。
说起读书,从小读过的文学书籍也是不少的,古今中外名着都有所涉及。但不知为什麽,当我想在“世界读书日”写一本书和一个作者时,三毛的名字会油然跳出,不可替代。三毛的作品是在八十年代初进入中国大陆,那时候的我们已经读了太多的人生大道理,每一本书都在教我们怎样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好人。而三毛的书却像打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丶另一种生活方式。
第一次读《撒哈拉的故事》,对一个懵懂少女内心是无比的震撼,不曾知道世间竟有如此潇洒自由的女子,恨不得马上飞去沙漠,过一遍她的生活。三毛的文字从朴素清媚中又慢慢渗透而出深刻,她那些幽默丶诙谐丶俏皮的一篇篇故事,让人忍不住大笑。在读她的作品时,从来都不舍得一口气读完,很享受在书中和她神会,怕读完後无法面对那份“无着无落”的落寞。
三毛从不觉得自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她常常要跑出一般人的轨迹。一本《国家地理》杂志属於前世回忆似的乡愁,让她毫不犹豫地决定去沙漠生活,那麽毅然决绝。而对每个人一生都非常重要的结婚,她也处理得那麽超乎寻常,结婚礼物是骷髅骨,穿布衣走路去,没有鲜花就用一把香菜别在草帽上,家里所有的家俱都是拾来的,废物利用布置得雅致丶艺术丶舒适清洁,破轮胎做成沙发,破石头变成工艺品,破玻璃油漆後变成一盏风灯……。住在坟场区,还用包棺材的木板做家俱,完全是常人不可思议的。关键还有,他们在露天的房子里,伴着流沙河,《白手成家》经营着她与何西非凡的爱情,过着趣味无穷甜美的生活。
三毛的丈夫荷西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三毛惊人的创意和才华,独到的艺术品味,品性驯良又不失个性与生俱来的文艺流浪气息……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着荷西,在三毛的故事中,荷西总是憨态可掬,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享受她的胡说八道。他们在撒哈拉结婚,既是宿命也是注定。
读三毛早期的作品也令人惊叹,她在《拾荒梦》里写长大後的理想时,居然是“拾破烂”,试想我们在那个年龄绝敢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更不会把“低级的理想”写到作文本上。当然她的老师也不允许她有这样的“伟大理想”,老师让她滚出教室,可以不必读书了。而她说学校可以滚出来,书还是要读的。从後来看,“拾破烂”圆了梦想,也成就了她的人生。
三毛是个追求自由喜欢自我浪迹天涯的人,她在书中说,理想职业或者卖冰棒,或者卖烤红薯做街头小贩,为的就是能得到放飞丶自由。走出去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纯真中透着一种渴望。而其实,少年时的我们,有谁不渴望自由和随意玩耍呢,但从思想到行动,却没挣脱的勇气和胆量,以至於一生活在循规蹈矩的框架里,不能自拔。
与芳邻的相处是三毛最精彩的生活速写。她对撒哈拉里的部落人民,既不俯视,也不美化。沙漠,那是一片神奇的天地,在简单而贫乏的物质条件下,包含着人类原始的单纯丶愚钝丶信仰和悲伤。而她,三毛,则用一颗纯爱的心去一点点的将它们记录下来。那里有哑奴的悲伤,有娃娃新娘姑卡的痛苦,有沙仑对爱的寻求。她的生活那麽多姿多彩,他们去野营,在寒冷的野外看夜空的星星;他们一起躲在山沟里,悄悄地看撒哈拉人清理肠道。一个简单的考汽车驾照,让她描写得开心有趣,考车通过的那天,荷西高兴地抱起她,迎接对面监狱里犯人的欢呼声。那个时候,两个相爱的人儿是多麽的幸福啊,如同风儿和沙,他们亲密地生活着,真诚地爱着彼此。
读三毛的作品,从《不死鸟》丶《明日又天涯》到《西风不识相》丶《一个男孩子的爱情》丶《如果教室像游乐场》一篇篇读下去,彷佛进入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卷,把我带入异国的风情里,带入人生的缘聚缘散中。时至今日,仍记得当初读《死果》时的讶异与紧张,读《背影》《梦里花落知多少》时的痛哭不已。我相信,有许多人同我一样,在读到三毛写有关荷西之死的文章时,会无比难过与伤心。
可以说,三毛的文章陪着我走了很远的成长之路,她动人的丶简单丶不做作的文笔,让我们有机会得以观见一个异族女子在黄沙荒漠中的生活,我们获得心灵的快乐丶感染了悲悯情怀,随着文字或笑或哭,随着情节颠倒着迷,这是文学给我们的力量。除此之外,她对人生的态度,也影响着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包括也影响着我们的读书与写作。
三毛其实已不是单纯的作家而已,被称之为一种“三毛现象”,所谓“现象”必然是她具有某种能够反映时代共同需求的特徵。三毛当年走红台湾,在大陆改革开放後,能吸引到大陆的读者,最关键原因,或许在于那个时代女性共有的期待和情绪,即是向往女性才华,对自己情感世界的自主,走出生命的牢笼,呼吸更广阔的空气的期待,她代表某种程度的自由。三毛的作品是以流畅的讲故事与读者互动,“自剖自白性”地掏心掏肝的写作,给人雅俗共赏,读起来朗朗上口。还有,她只身到人们并不熟悉的远方流浪,在剖白里讲述似真似幻的爱情,给流浪与爱情,乃至女性一个可触及的梦想。她的影响,除了文字,还有她的审美。她穿着简单,牛仔衣丶牛仔裤丶白衬衫,她的波西米亚风格曾经风靡台湾,也影响着大陆八十年的许多年轻人。
三毛本身既是一个传奇,她不拘一格的人生道路,包括她的死亡原因都是个猜不透的迷。无论世人怎样猜测她,在爱她的超级铁粉心中,她亦是一个崇拜的偶像。读她的文章,就把它看作真真切切的文学作品;看她的人,就把她作为朋友丶作为一个邻家的姐妹。当内心有苦楚或羁绊的时候,随便翻看一本她的文集,便会走出阴霾,找到心灵的支撑点。沉醉于她笔下的世界和流浪的足迹,惊叹于她生而与众不同,死而遗世独立。三毛说:“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过。”没有哪一位作家能像三毛这般用一种无法复制的方式让人们记住她,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三毛,让喜欢着她的人们扼腕叹息。三毛,并没有留下太多遗憾,给後世一堆堆永不会消亡的文学作品,将会让她的故事流芳百世。
三毛一生的精彩纷呈数不尽也道不完,她是读者心中最浪漫最真性情,最勇敢潇洒的永远的三毛!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丶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丶从不寻找。
------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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