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年都是夏季的菲律滨安吉利斯市,每到双休日的下午,我都要拿着一本书,带上一杯茶,登上教学楼五楼平顶,在阴凉处,坐在椅子上,摊开书,一边一页页含英咀华地慢慢品味书本的心灵鸡汤,一边享受这岛国夏日凉爽的风,感受它抚慰每根汗毛的熨帖和舒坦。有时,暂时合上书,品口茶,坐看云卷云舒,天光云影的徘徊,梳理一下思绪,静享这奢华的人生清闲。
安吉利斯小市没有多少高层建筑,在五楼平顶足以登高望远了。下面就是热热闹闹,繁繁杂杂的菲律滨社会,但它不属於我,我也无法融入其中。安吉利斯的西面,有纵横交错的群山形成西部山地,跨过山区就是南海,着名的美原海军基地苏比克港就位於此。在北部不远处就是克拉克国际机场。我仰望这片宁静蔚蓝的天空,它是如此地适合飞行的航道,各班次各机型在此上空平安地滑翔。还有供实习飞行的教练机也在这上空雏鹰展翅地盘旋,有时竟从我头顶上飞过,好似老师监督学生读书,看得我如痴如醉。
同事们都说我童心未泯,都不惑之人,还如此好奇沉静地迷恋飞机。在飞机面前,我确实傻傻地被它迷惑,有种不可言喻的情结。
我痴迷於一架架从远方飞来的飞机,沿着山脉,从高空徐徐下落,在巍巍青山的衬托下,机灯一闪一闪地,从容地划过一条射线,就像华文拼音的去声,不,“51”调值太急促,它与大地的夹角只有10°左右,那样徐缓自信地,安详准确地驶入机场跑道。我看到它稳健的身姿,听到它轰鸣的欢响,彷佛运动员冲刺到终点那自豪的呐喊声,安全地到达。
是呀,本次航班安全抵达菲律滨克拉克国际机场,这段航程即将结束,在空中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旅客们平安地到达目的地或家乡,这时的心情多麽释然坦荡。
到达,它是一个个旅者的心愿,家人的期盼和朋友的祝福。到达即意味着团聚或新目标的开始;到达既是一个旧的终点,也是一个新的起点;到达既是实实在在的动作也是虚幻空灵的思想;到达是份美好的愿望也是一种愉悦的心境。
到达,是徐志摩魂牵梦萦彳亍的康桥,是戴望舒彷徨在寂寥的雨巷,是岑参戍守吟唱的边塞,是词圣醉卧的沙场,是陶渊明归园田居的南山东篱,是郁达夫沉醉的秋日故都,是老舍闲情居隐的冬季泉城,是贺敬之梦回的延安,是重庆谈判期间,接送毛泽东主席的专机,从延安机场出发,又安全地到达。
人生有许多次到达,正是这一次次的到达,才组成了希望的人生丶上进的人生丶成功的人生丶辉煌的人生。没有到达心的链条就会断裂,神往的桥梁就会坍塌。没有到达,起程便失去意义,起航就变得渺茫;没有到达,起飞就可能变成灾难,一如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永远失联的马航。
到达,是人生的驿站。正如人的每次成长,从婴幼到达童年,从少年到达青年,从中年到达老年,从晚年到达归宿。没有到达,生命就可能夭折,鲜花就可能过早地凋谢,英年就可能早逝,人生就可能残缺不齐不得善终。
到达似万金家书,是心与心的契合,是人与人之间相逢的桥梁。有到达,人生就多了次相聚,心灵便少了份牵挂;有到达,合作就有了希望,商务便少了些许欺诈;有到达,孤寂的心灵就有了慰藉,爱的情感就可能升华;有到达,雪中迎来了炭,大地回了春;有到达,成功的脚步就会越来越近,打拼的路途开满了鲜花。
没有到达,山穷水尽,咫尺变天涯,沉舟侧畔蜀道之难,乡愁便成了一湾浅浅的海峡,千里只能共婵娟。有了到达,便柳暗花明,天涯若比邻,长风破浪直挂云帆,台湾与大陆便实现了“三通”,则可剪烛西窗。没有到达,“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燕然未勒归无计”,“君向潇湘我向秦”,“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只有“共饮长江水”,甚至“肠断白苹洲”,“断肠人在天涯”;有了到达,“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一览众山小”,“随君直到夜郎西”……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到达,是2019的开始,是2021的期盼和2049的展望。
我痴情於一次次航班安全的到达,我喜欢到达,祈愿人世间芸芸众生不断地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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