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尤其是年底这些天,人们有扛不住的感觉。有个笑话段子这样形容北京的冷,说有一起交通追尾,双方下了车加了微信,赶快又回到各自车上,开着语音“对骂”。此段子足能说明北京户外温度有多低了。
在朋友圈中,除了北京和海南的朋友,都在晒冬雪,江南的雪,川蜀的雪,那些挂在绿叶上的雪极其美,与北方的银装素裹相比较,白中带绿,别有一番韵味。
对於冷和雪,我并不陌生,出生在北方,如何抗严寒战积雪,自有一套天生过硬的本领。北方的冬天不仅是冷,更是漫长,一年中足足占了一半的时间。我从小就特别盼望春天的到来,但它却总是来得很迟缓,并消失得及快,快到还没来得及把春天漂亮的衣服穿上一遍,初夏就光临了。炎热的夏天是不会有春天那份葱绿和温润。在走出北方之前,总是体味不懂李白那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北方三月,冰封未尽,枯枝摇曳,人影瑟缩,哪来的柳絮如烟丶繁花似锦呢。这样说起来,北方的春天要比江南至少晚了半个节气。我痛恨那寒冷的温度,痛恨那不见融化的一尺深的雪,因为它们,天地无色彩,北方显得苍凉,人丶畜丶禽皆龟缩在窝里,无所作为。倒是北方农民很是喜欢,厚厚的积雪正是大自然的恩赐,是春耕最充足的水分,为日後播种准备的适宜温床。
清明过後,北方的春天终於步履蹒跚地走来,一来便是那麽迅速,那麽猛烈,“忽如一夜春风来”,春天的大门瞬间大开。阳光温暖,鸟儿鸣叫,冰雪融化,滋润大地,泥土松软,小草荫荫,柳枝吐绿,一派初春万物复苏,勃勃生机的景象。退去笨重的棉衣,缱绻一冬的身躯,忽觉轻如羽毛,哦,我太爱北方的春天了,是历尽严冬後的思念和等待,是北方生灵与春天的约会,令人好不珍惜。
後来的日子不可想像。第一次出国竟然是在大陆最南端的南非共和国,而且住在靠近印度洋的海边城市德班,那里受印度洋暖流的控制,终年在20度以上,四季温差小,热带植物繁茂,据说德班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所以德班的欧洲移民较多。他们懒洋洋地躺在金黄色的海滩上,享受亚热带气候和印度洋湛蓝的海水。尤其新年假期,海上狂欢,冲浪丶与海鸥丶鹈鹕和各种奇特的鸟共舞,最吸引人。也可以乘船去海上看鲸鱼和海豚,还能看到壮观的沙丁鱼群。我踏入南非时,正直8月,虽是南半球的冬季,而那冬季也是温暖如夏,偶尔下场雨,温度会稍稍降1丶2度,但这点温度变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按说,在这样美丽的“彩虹之国”生活,可以满足来吧,可是人就是奇怪的动物,总是把得不到的东西,视为最珍贵的东西。慢慢地,开始思念中国北方那份寒冷,思念天寒冻的透彻感,更思念冬去春来,乍暖还寒,春来的那种欣喜,那是失而复得之感。於是把一份得不到的感受,化作文字,贴向华报副刊上,以寄托思念之苦。在心里,南非满眼的绿色植被,却抵不过北方短暂却春意盎然更有魅力。
再後来又去了地中海小国马耳他,也是个无冬的国家。地中海的风,恬淡中夹带着诗意。时间老人好像把那座小岛遗忘了似的,静谧,祥和,浪漫的马耳他人把日子过得没有昼夜之分,没有季节之分,快乐着我的快乐,幸福着我的幸福,唯一让他们有时间分割线的,便是天主的日子。第一个圣诞夜,陪同当地朋友一起去教堂祈祷,於我只是想看看高不可测的圣保罗大教堂,据说这座教堂最有特色的就是壁画,当时请了上好的画师为建成的教堂画壁画,内容主要是圣保罗的生平以及船难事件的过程。这些作品至今仍完好保存在金碧辉煌的教堂内,具有相当高的艺术价值。教堂中有一尊圣保罗的木雕像,并珍藏有保罗的圣物,一只手臂骨和一截保罗被砍头时所倚靠的柱子。此外,该教堂内还收藏了一些马耳他特产的金银丝工艺品,值钱的是一个18世纪的银王冠。之前这些情况只浮於了解,现在想趁此良机探究一下。出门前朋友关切地嘱咐,今天是最冷的一天,马耳他的冬天是很冷的咧。我听话地穿上大衣,乘她的车前往教堂。人们在陆续入场,我则想在外殿自由参观。忽然,我发现自己置身於这些人之中,像一只笨拙的北极熊,别人不过搭了一件简单的外套,而我却穿着滑稽的人字呢大衣,完全是两重天嘛。我不动声色地把大衣从身上扒下来,里面居然是件毛衣,看着香肩裸露的女宾们,我的身体已经热得燃烧起来。
马耳他确实是个不知有冬的国家,即使在中国的三九天季节,这里依然阳光灿烂,充满了春天的气息。这里既没有寒风,也没有冬雨,如候鸟一样的北欧人最乐意在这个季节飞到马耳他来避寒。忽然心中无限畅快,四季如春的岛国,我还有何祈求呢。
纽约自不必说,它的经纬度与中国北方不相上下,气候类型几近相同,生活5年,从未有过不适。最怀念的是每年冬春相交,可以在熊山踏青,去七小湖看湖水渐渐融化,去中央公园看枯草变绿地,赏玻璃房里盛开的春兰冬菊,报春花盛开,还有世界各地叫不上名的国花。纽约是世界之都,迎春的音乐会连台上演。从新年音乐会开始,就喜欢流连於林肯中心每个剧场。林肯艺术中心,是全世界最大的艺术会场,作为纽约古典音乐界的中心,所有艺术家们憧憬的舞台,汇集了剧院歌剧院丶音乐厅丶室外音乐厅,也汇聚了世界顶级的表演者。我国着名钢琴家郎朗,也曾几次在那里开演奏会。徜徉在林肯中心,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内心的净化。最喜欢那首《春之声圆舞曲》,华丽敏捷的旋律,如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洋溢着青春活力。全曲具有相当高的艺术性,雅俗共赏丶经久不衰。曲中生动地描绘了大地回春丶冰雪消融丶一派生机的景象,宛如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永远保留住了大自然的春色。这首曲是每年新年音乐会必上的曲目,我想,让这首曲引领人们走入纽约春天,是最合适不过的吧。
啊,春天穿着魅力的衣裳,
同我们在一起,
我们沐浴着明媚的阳光,
忘掉了恐惧和悲伤。
在这晴朗的日子里,
我们奔跑,欢笑,游玩。
如今,我已经在东南亚的椰岛之国菲律滨共和国生活两年多,这个属季风型热带雨林气候国家,高温丶多雨丶湿度大丶台风多,每天与空调相伴,时不时的还有地震来光顾,可又怎样呢,越来越喜欢这个单季节的国度。这个美丽的千岛之国,沙滩丶海水丶岛礁,在世界排名前十位,但在我眼里是第一好。如果喜欢远处度假,可以乘飞机去长滩岛丶巴拉望丶薄荷岛等等,住在一岛一酒店,犹如与世隔绝般的天堂。我最享受在大海里潜水,看海底世界,看色彩斑斓的珊瑚丶身形变幻莫测花纹的鱼,还有憨憨的海龟。这时,你会找到法国电影《碧海蓝天》里,那个热爱大海的杰克为什麽会投身大海,永不回头的答案了。除了贪恋大海,我还贪恋菲律滨的水果,一直让人交口称道,芒果丶公主香蕉丶椰汁丶榴莲丶山竹等,品种多而新鲜,被誉为“太平洋上的果盘”,生活在果汁丰盈的国家,怎会不让你滋润无比呢。还有可爱的菲律滨的人民,民风淳朴,热情丶善良丶友好和懂礼貌,你说它是微笑之国一点不过分。难怪来过菲律滨旅游的国人总会说,在菲律滨有被尊重感,自己是真正的贵宾。这种感觉直到离开很久,都一直温暖在心里。
有朋友对我说,发现我无论走到哪个国家,便会爱上哪个国家,像对初恋的情人般,总是挂在嘴边。很开心这样的说法,因为道出的是我心里话。生命和时间是在一起的,我的时间和生命是随着我外交官先生的节奏而走,生活在其中,苦乐在其中,密不可分。人们为什麽喜欢春天,一年之计在於春,它代表着对未来的开启。常有朋友问我下一个国家会去哪儿?我答:没有我可选择。我想,只要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无所谓困难,无所谓季节。与春,在我心里永远与它相约着,永远是一片殷绿,因为它给予我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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