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於一九三六年,懂事的时候就有占仔在我家工作。在泉州晋光小学读书,从读高小开始,每年寒暑假回家,我父亲都交代占仔安排我参加劳动,当牧童牵着牛到田野旁边吃草,参与灌农田(闽南话拔水),在村里赤土埔看管煮熟花生晒乾。我父亲并授权占仔严格管教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对占仔这个长辈非常敬重,和他很亲近,虚心接受他的指示与教导。占仔晚上经常喝酒,并有酒菜花生丶猪油粕丶炒鸡蛋……,我经常坐在他旁边,一边看他喝酒,一边自己不间断地吃花生,这种情况一直沿续下去,每个寒暑假都如此,一直到我读初中二年,1951年土改时为止。
土改时,我家八个人八亩地,平均一人一亩地,大部份旱地,耕种农地不太费时间,雇两个长工主要是到市镇买货需要工人挑,我父母主要是做经营种类较齐全,规模较大的农村综合商品商店发财的,茂亭寒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发展成远近名闻遐迩的商人也是在生意场上,八个人八亩地耕农收入是有限的。按土地政策与理由成份划工商业也是较合理,但划工商业则不能动我家财産,要没收我家财産,就必须划成份地主,当时,我家雇两个长工,一个雇了十多年是邻村马坪人林占,一个是只雇了两年的长工。划成份地主,必然要控诉地主的滔天罪行,一定要开大会斗争地主,且非斗不可,再三动员长工占仔上台控诉地主剥削他,虐待他,并答应斗争大会後要分财产给他,而长工占仔则持相反立场,他不但没有说一句雇主的坏话,反而歌颂雇主对他如何好:一丶晚上经常拿酒给他喝,并供应酒菜花生丶猪油粕丶炒鸡蛋……。二丶与雇主去安海丶石狮丶东石丶伍堡买货,与雇主一同菜市边或小饭店吃饭,让他任意选择美食吃,每次吃饭他花的钱比雇主多得多。三丶雇主一家人对他很好,雇主的子女对我这个长辈非常尊重,在雇主家工作好比一家亲,没有把我当外人。四丶要是雇主不对我好,我怎麽可能一干十多年,否则早就一走了之。
经再三动员占仔起来控诉雇主无效,不开斗争地主大会又不成体统,那有不开大会斗争地主不理,後来起草占仔控诉地主的剧本,要与占仔进行一笔大交易,要占仔按剧本内容进行控诉,要分给多少财产奖他,要用钱财引诱占仔上台控诉,占仔是一个正直丶老实人丶品德高尚,是非分明,仍然说我不会说谎话,若叫我上台控诉,我会如实说话,因而怕开斗争地主大会变成歌颂地主大会,斗争地主大会也就烟消云散,这是天下一绝。
土改後占仔有其他工作,与我家交往仍然很密切,经常买一些日常用品丶食品送我们家。他逝世後,在清明节我三兄也曾经去墓前祭拜。占仔在我家工作十多年,与我家结下深厚的友谊,往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回顾时无限依恋,让我们铭记在心,难以忘怀,千言万语道不尽对占仔的感恩之心和感激之情,占仔谢谢您,很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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