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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望都阁与时间胶囊

  昨日,读《少年维特之烦恼》,在失恋美学里,临摹惜别的海岸,虚构武荣旷世情书;今天,翻开《园丁集》,捧闻百年书香,翁山下,晋江西溪弯道上,邂逅亚热带城堡。

  二一一九年,古镇的後裔啊,谁是时间胶囊的开启者,来自百年前的信笺上,阅读光阴的忧伤和岁月的标本;在铁观音茶丶龙眼树叶和2019的邮戳上,还原前朝英都及把酒言欢的楼阁。

  这是横渡时间海洋的漂流瓶,传递来世今生的问候,这是写给未来的家书,记载前尘後世的轮回;这是移过丘陵地带的一束束阳光,钟摆一声声数点的沧海桑田;这是候鸟翅膀跨越武夷山和南海,一次次春去春回,在沙滩丶树林和城垣上,投下的琥珀色影子;这是日夜星辰的如缘大笔,在船舶上,在稻田丶花生地丶芦柑园和南国灌木里,在一张张稚嫩和苍老的面孔上,誊写代表生命力度的文字——点横竖撇,遣词造句,练达文章。

  西晋衣冠南渡的迁徙,觅得华夏东南的一方憩园,中原与海疆的人文碰撞,酿就了闽南文化的千载酱香,陆海交融出来的开疆辟土精神与蹈海性格丶血统优化下的容颜与棱角,直接演绎独树一帜的编外民族,闽南汉子和淑女,日晷一样的倒影,随阳光旋转。彪悍的种子在五洲四海落地生根,闽南语成为他们荣耀的标签和身份的识别,山麓与海滨交汇的那片乐土,是他们的摇篮血迹,今天望都阁,成为一座灯塔,成为游子归航的坐标。

  行吟诗人,你把万水千山踏遍,领略天下人文,在不同肤色的面孔上分辨悲欢的百分比,梳理存在与苟且的辩证关系,分析远方与漂泊的冲突,重估功名利禄与清风明月的份量,思想在现代派和古典主义的交配下,怀孕你新农耕社会的和平景象,在南国安邦的腹地,古代“粮仓”和名仕故里的山坡上,勾勒你田园牧歌的图腾,成为春光尽揽的云端,成为了望乡愁的仪式地。

  望都阁上,俯瞰盆地人烟,红砖古厝,新的族群正在生殖,拔拔灯,在正月里模拟红楼旧梦与良辰美景,夜未央时,灯火绵延处,幽怨的佳人安在?樱花和美女,只在春天成为摄影家的爱宠,成为唐诗人崔护的怅惘再现?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美,因为稍纵即逝让人觉悟,也让人绝望。除了美酒,没有不会腐烂的葡萄,只有香水能够锁住花瓣;没有诗文,美人与恋爱无迹可寻,没有石碑,手掌如何触摸历史?你啊,时间的胶囊,世纪驿站上,年代的交接处,尘封多少诗歌与烈酒,爱恨与哀愁?

  往事在日记和批信里发黄,一切错过的将成为滋养希望的蜜汁,让生命弥足珍贵。世界是光影的拼图,也是心灵的图解,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越成长,越皈依简约与自然,走的越远,越回到内心的平静。

  拥抱是把握“此刻”的至臻表达,在山峦之间,日出日落之间,唇齿和鼻息之间,在升华与沉沦之间,望都阁上,请与时间对话,或谈笑,或饮茶,或放歌,或执手相看,不言不语。

  苍天不老,依旧懵懂少年。“你是谁,读者?百年之後读我的诗篇”,泰戈尔的鹅毛笔刚刚搁下,线装书的墨香彷佛还在,印度诗人浇灌的花朵,弹指间绽放百年;望都阁上埋下的种子呢?时间的种子,将藐视凡尘俗虑,忽略世态炎凉,无需理会蹉跎万事,在转身的2119,破土而出。

  (2019年12月30日,一册《致一百年後的英都》,连同英都特产丶邮票丶报纸等九件象徵性物品,封存在时间胶囊,珍藏在英都望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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