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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卫:梦中的武水河

  全国文明乡镇——湖南省衡阳县岘山镇,是衡阳县农业大镇,也是该县城的“卫星镇”,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素称“鱼米之乡”。武水河系衡阳县蒸水一级支流,境内全长34公里,河水自西向东贯穿岘山全境,九曲十八弯尉为壮观。千百年来,清澈的武水河潺潺地流淌,它日夜不停地滋润浇灌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在岘山镇易市地段,由於雨水充沛受河水长年冲涮,形成了呈扇形开阔的平原地带。沿河两岸平原土层深厚肥沃,耕作条件良好,历来为衡阳县水稻丶油菜丶小麦丶棉花等经济农作物主产区。──题记

  阳春三月,沿西碧公路2公里处进入岘山乡境内的笔直丶平坦的“二十公里风光走廊”,眼见的都是一片茫茫的油菜花海——开阔的田野上,连片种植着金黄的油菜花,无边无际的金黄色花海连绵起伏,蜿蜒的河水静静流淌,远处农舍白墙黛瓦,构成了一幅绚丽的乡村画卷。夏丶秋两季,瓜菜飘香,棉花丶水稻泛绿波,让人产生“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豪迈感。而傍依武水河而建的乡村公路,其两旁树木葱茏,遮阳蔽日,将公路装扮成了一条长长的绿色隧道,尾头连上了国家级水利风景区织女湖。织女湖上烟波淼淼,碧波荡漾;岸畔绿柳依依,山清水秀,树木葱茏,雾霭缭绕,犹如人间仙境。真是风景如画,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易市俗称丫婆町,隶属岘山乡(现在的岘山镇)管辖,境内着名的国家级水利风景区织女湖就座落在武水河上游。说来惭愧得很,我一直想动笔写写武水河,耽心挚渎她处女般的圣洁,搁浅至今未能如愿,既使今天同样也描绘不了她的美丽。我初识武水河是40多年前,童年的时候走得最勤,长大後去得少几乎没有什麽印象。上了初中及至成家时隔30年,其间只有大大爷离世时去过一次。怎奈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没人先知先觉能有预知生死祸福的本领。生命是那麽的脆弱,个中变化,全不由人。我那些至爱的亲人老的老去的去,转眼间说不在就不在了,瞬间便已是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2013年,四大娘82岁归老,2014年三大娘90岁归老,接着同年11月底四大爷撇下儿女也去了遥远的天国。三位老人随之相继辞世,我三次跨过武水河去祭悼,心情格外沉重和灰暗,心里不由责怪老天无情。武水河,留给我的是无尽思恋和哀伤,每回送老人上山最後一程,泪水总是模糊了双眼。

  易市老街分上街和下街,上街建在武水河堤岸上,全是清一色的石板路和古木门。现在上街的古迹已全无踪迹,下街也是面目全非。易市的发展变化速度是惊人的,同时破坏也是巨大的。改革开放後,武水河曾经被村民占河建房,加上一些生活垃圾和工厂倾倒的一些工业废品,使武水河成了污染严重的臭水河。值得庆幸和欣慰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通过河道改造和近年来美丽乡村建设,使原本狭窄丶浑浊的武水河焕然一新丶生机勃发。现在的武水河被人类驯服後,野性虽然束缚了,亦然不失碧波荡漾丶水趣盎然的灵动丶神韵。河面波光鳞鳞,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儿在鹅卵石和水草间嬉戏,吐着一串串奇特而绚丽的珍珠;岸上游客踏青赏花,灿烂写在每张脸上,充分享受春日时光,觉得心旷神怡丶心情舒畅。

  石头垒砌的堤岸上,外婆家的房子临水而建在易市老街东头进口处,外婆随舅父去了岳阳後,老屋因而变卖。86岁高龄的外婆在岳阳谢世,遗体搭车运回老家得以叶落归根入土为安。外婆育有5女一男,另外还带养了一个男丁,可谓人丁兴旺。想像着母亲在娘家做闺女时与她的姊妹们在河边浣浆洗纱,笑声木棰声泼水声声声入耳,该是多麽热闹而又快乐的事。我的老家住在衡南西北方向一个叫李台上的小屋场,离丫婆町易市街外婆家有10多里地远。小时候我从老家出发跟着母亲去外婆家拜年,外婆塞给我几块生姜糖或包装精致的奶糖,吃得津津有味,那甜味一直甜到了心窝里。但有一件十分怪异的事,至今仍令我迷惑不解。我曾亲眼目睹过,有一年外婆家杀年猪,肥猪被放了血掼倒在地後,竟从外面的空地上一跃而起跑进了房间四处乱窜。大人们费了好大的劲赶它出屋,那猪还一个劲地嗷嗷直叫,最後躲在神堂供桌下不肯出来。大家个个傻眼了,好在杀猪的屠户不慌不忙,念了一通咒语後,那头白毛大肥猪再次栽倒在地,不一会口吐白沫而亡。

  母亲虽出身万氏名门望族,但不识字,父亲自小记忆过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被粮食部门招为工人,平反落实政策後到乡政府担任乡组织委员丶办公室秘书及至副主任科员退休。我的乳名叫小毛,後来念初中时我自己改了名字,按刘氏的辈份“先”字辈取的名,因为我性格内向,学习成绩差老受人欺负又胸无大志,还是先保护自己再说吧,取了一个“卫”字,算是保卫自己的意思。那些老表至今只知道我的乳名,在众多的老表当中,有的是教师工人丶农民老板,而我初中没有毕业,又无正式职业和工作单位,我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无人理解,聚在一块不知该如何谈自己,口笨舌拙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流。我身体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心里除了极度自卑外,更多的是羞惭躲避,至今与老表很少有个走动往来。

  小时候,我每年初三初四会高兴地跟着母亲去丫婆町,然後去武水河那边拜年,遇到武水河发大水,淹没了码头桥面,打鱼的船只已经靠岸不再出船,我们就得跑很远很远的路过桥去,或者在外婆家多待几日等洪水退了再过河。春天雨水多,河水陡涨。我睡觉时常常会被巨大的水流声惊醒,晚上吓得经常作噩梦。记得拜年不是下雨下雪就是寒冷天气,我拐着腿一声不吭跟在後面,拜年走上十里八里不嫌累,洪水咆哮的武水河不嫌怕。不过,一步一挪行走在河面用杉木板搭成的便桥或一小段窄窄的水泥预制板上,下面巨大的“哗.。.哗”水流声丶撞击桥墩的“轰.。.轰”拍击声震耳欲聋,我还是有些不寒而栗丶心惊胆颤。那时过河,我吓归吓怕归怕,大凡年少不更事,或许我这个初生牛犊正是懵懵懂懂丶冒冒失失的年纪,全然忘记了过河的危险和左脚残疾行走的困难。也许是拜年的诱惑给了我无穷的勇气,是亲情给了我前行的力量,以致与武水河结下了难分难解的半生缘一世情。人生悲欢离合,聚聚散散缘尽缘灭。回眸岁月,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相知,也不是所有的相知都会永恒。唯有童年的武水河,时刻流淌在心中,常年萦绕在梦中。那过河的情景那拜年的欣喜,至今让我忘不了,历历在目仍然清晰如昨。

  大大娘家住易市村秦老屋丶三大娘住燕子村豆支塘,四大娘家在斑竹村石头湾。大大娘和三大爷过逝得早,二大娘的家住在岘山乡岘山村,也去逝得早。我们接辈份大少拜完年後重返武水河再去易市街姑妈丶表姑妈家拜年。那年月物资虽然匮乏,走亲访友也不能空手上门,但拜年须按尊幼辈份,绝不能乱了方寸。送给长辈的礼物最贵重的礼节是一块猪肉和搭配的副食,经济好一点再加两瓶烧酒,一般老表晚辈亲戚是一包糖果丶一盒饼乾副食之类。去拜年的人家,点燃爆竹接客,然後用好水好茶糖果招待我们,还有花生丶豌豆丶葵瓜籽丶南瓜籽丶爆米花丶炸薯片等农村土特产,可以让我吃得饱饱的香香的。三大爷过世早,三大娘既当爹又当妈将几个儿女抚育成人,活到90岁高寿。我的四大爷做家务丶干农活丶种蔬菜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自家的农活做完了,会去周围帮工,莳田杀禾又齐又快,四乡八邻无不称道,因而劳累成疾垮断了腰。四大爷走亲戚不论远近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又是一个风趣乐观的人,空闲时喜欢打一种小字牌,而且手气特别地好,老人家2014年冬不幸离逝,终年84岁。

  时间像离弦的箭,匆匆而过。岁月不饶人,转眼我已进入了不惑的年纪,其间有些人有些物已经淡忘了,而唯独经过易市街的武水河盘恒在儿时的记忆中,一望无垠的河水,此伏彼起的蓝色波涛,浪花拍打着堤岸,水鸟在上空盘旋然後以优美的弧线划过河面,一架独木桥飞越武水河两岸使天堑变成了通途。童年见到过的武水河河面宽阔丶坦荡,河水湍急流量大。长大在见到湘江後我固执地认为,武水河仍然是比其他江河湖海更要大的辽阔海洋。因为武水河於我有难以割舍的脐血亲情丶承载了人生太多的悲欢离合。亲情,人世间一个永恒的主题。正是血浓於水的亲情,陪伴着我们走过每一个难忘的日子,谱写着我们的多彩人生,维系着整个人类的生存与成长丶发展。在这个世界上,给我们爱最多的人,莫过於我们的父母。从我们“呱呱”坠地一刻起,我们的父母就承担起了养育我们的重任。父爱如一座高山,永远也难以企及他的顶峰;母爱如一股涓涓细流,滋润着我们的心田。美丽丶富饶的武水河,就是我们慈祥的母亲河,她哺育过我们的生身父母和情同骨肉的兄弟姐妹。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唯有童年武水河,春风不改旧时波。春天的武水河总是呜咽不已,流不尽离人泪!随着大爷丶大娘这些长辈的离世,我去岘山镇看武水河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下一代只想往城里发展扎根,根本不会知道武水河是什麽样子。无论世事怎麽沧桑,不管社会如何变化,悠悠武水河,你依然长驻在我温馨丶甜蜜的梦中,留在我童年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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