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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永泉:畲黑屏山

  畲黑屏山是我的母亲山,我在她的怀抱里出生丶慢慢成长,在她的怀抱里撒娇,她哺育我长大,并且带着我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我慈爱的母亲山,我在心里默念着。

  畲黑屏山是我们村的第一高山,又名虎头石山丶大山丶蟠龙山丶放狮坪山,坐东朝西,海拔608.7米,是蓬莱镇第11高峰,是周围三上点丶龙泉点丶新林点的第三高峰,是温泉村第一高峰。地处上智村丶上西村丶寮海村和温泉村的交界处。在我们现实生活里,似乎有一个约定俗成,有寺庙道观等的山,如:峨眉山丶青城山丶清水岩;有经过神佛开光点眼过的山,如:五台山丶普陀山丶虎岗山;有奇石异水丶秀丽风景,如黄山丶武夷山丶清源山;有名人隐居,或者草莽英雄居住过的,如梁山丶终南山丶大寨山,这些都有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被人们所记忆。而许许多多没有什麽特色的普通山峰,即使高大浑厚,也很少有一个正规的名字,只有周围的村子的人知道,远一点的人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山峰的数量是远远超过名山的,可是,它们从不抱怨,从不生气,默默无闻地矗立着。畲黑屏山就是这样,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有一座大山矗立在村子的东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畲黑屏山的雄浑气魄是不问其高度和厚度的。畲黑屏山,畲黑屏山的海拔比虎岗山的海拔(377米)要高出200多米,可是名气却小得多,虎岗山是进入县志的有名山峰,畲黑屏山甚至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这与我们的现实生活是多麽相像啊!有的人一生脚踏实地丶勤勤恳恳,辛劳一生为人们奉献一切,可是,人们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畲黑屏山用宽广的胸怀哺育着温泉村一半多的人口。人们在她的怀抱里开垦荒山,建设村落,安居乐业。改革开放以前,村民们在这座山上开垦农田,种植水稻丶地瓜等农作物,解决了人们的温饱问题。山上的高大树木有松丶杉丶科丶楠丶桦等,是很好的建筑材料;茅草丶芼草丶芒草等杂草作为人们烧火做饭的燃料。每年农历八月份,村民们按人口丶按面积来瓜分,经常整座山被收割得乾乾净净,光秃秃的。山体被破坏了,造成水土严重流失。有时村民因为瓜分山上的茅草产生矛盾,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大动干戈。天高夜黑,不时有村民上山偷偷砍伐林木。那些年,任凭村民在母亲山的脊背上折腾丶侍弄,这些,我的母亲山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没有一声怨言。後来,人们把种植水稻的农田改种茶叶,一个阶段大大增加了村民的收入,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再後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城镇化的推进,许多人进城打工谋生,茶园荒废,杂草丛生,整座山又恢复原来树木葱郁丶草木茂盛的样子。

  随着人们认识大自然意识的不断提高,生活方式的转变,也改变了人们向大自然索取的方式。畲黑屏山上的各种植物顺其自然地生长,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野兔无忧无虑地奔跑丶嬉闹,野猪成群结队下山觅食,各种鸟类“叽叽喳喳”,叫喊着,欢唱着,飞翔着,俯冲着,快乐无比丶自由自在。真是“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儿时的乐园

  畲黑屏山是我儿时的乐园。

  小时候,我在山上无忧无虑地玩耍,捉迷藏丶跳绳丶跳坎子丶抓草鱼丶荡秋千等等,还有摘野果丶掏鸟窝丶捉蜻蜓喂蚂蚁,玩过了现在孩子没有玩过的玩意儿。

  我在山上放过牛。农忙时节,牛要跟着农民一起,早出晚归,春耕夏耘,“晨兴理荒废”,不能到山上随意吃草,但是,可以直接在牛圈里吃农民割来的青草,有时还有家里人吃剩的稀饭。虽是劳累,但有点幸福感!经过一个季节的劳作,所有的牛都会掉了几斤膘,瘦了许多。农民都很疼爱牛的,把它当做家庭的宝贝。一个农民说:“一头牛胜过一个大人的劳动力,每天可以赚一个大人的工分。”农忙过後,大人就安排我们几个小夥伴牵着牛,到畲黑屏山上放牛,让牛随意吃青草,快乐活动。十天半月後,牛就会慢慢长了膘,毛色光润起来,好看起来,为下一个农忙季节养精蓄锐。牛既是勤劳的善良的动物,又是农民的好帮手。我们把它放到山上,让它随意吃草。有时,牛吃着吃着,翻山越岭到别的村庄去了,我们这些夥伴在烤地瓜,在找野果,吃得津津有味,把放牛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眼看天暗下来了,牛不见了,我们都很害怕,怕大人的责怪,打骂,不敢回家。这时,大人会拿着手电筒,一齐出动,既要找我们回家吃饭,又要找牛回家。听到大人的叫喊声,我们害怕了,赶紧呼应,让大人来接我们回家。当我们到家的时候,牛早已经自己回到牛圈里了。我们的心才放松下来,牛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我们都很佩服牛的听话丶乖巧丶憨厚。

  小学的时候,我们在山上采松果。上世纪70年代,国家提倡“全民植树,绿化造林”活动。学校布置,放假一天,每个小学生要上交30斤松果,我们都欢呼雀跃起来。我们几个夥伴带着一支竹竿,竹竿的一头绑着铁线钩,或者绑一个自制的麻布网袋,每人提两个小麻袋,一支小扁担。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雄赳赳丶气昂扬地上山去。来到半山腰,看到松树比较密集的地方就停下来。大家兴奋不已,忙开了,胆大的爬到树上用手采,胆量小的用竹竿钩,个子小的就在地上捡松果。有一个调皮的夥伴想用手摇松树,说要让松果自动掉下来,可是,蚍蜉撼树,一颗松果也没有掉下;有一个偷偷溜去远处采来“中尼”(桃金娘的闽南语)吃,回来时,嘴边还沾满“中尼”的红果汁,我们都笑着“指责”他,等下回家时要罚他挑担。

  在采松果的过程中,我们经常坐在松树枝上摇来晃去,那是一种极美的享受,那种快意不亚於现在的荡秋千。把整棵松树弯下来,荡上去,更好玩更刺激了。挑选瘦长而笔直的松树,而且主干上的枝丫要少的,才不易折断。人爬到树干的靠近尾部,抓住树干,松开双腿,身子摇晃着,让他自由落体,整棵树就会慢慢弯下来,碰到地上,双脚一蹬,松树上升,如此反覆,其乐无穷! 

  有一次,松树干出现意外了,我们闯大祸了。夥伴狗仔在荡松树时,可能是用力过猛,或者自身太重了,松树“啪”一声,折断了,狗仔重重的摔下来,掉到荆棘丛中,“哎——喔——”哇哇大哭,用手摀住下身,弯曲地躺在荆棘丛中,众人忙着把他拉抬出来,哇,下体流血了。大家既感到可笑,又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有一个夥伴赶忙冲回家叫来狗仔的父亲,狗仔的父亲把他背到村里的卫生所,听说是缝补了三大针。这应了一句闽南语俗话:艄公做不完(停止),海水总要喝一次的。此後我们再也不敢这样荡千秋了。

  在山上掏鸟窝,也是一种乐趣。我们知道哪些树有鸟窝,什麽鸟筑什麽窝。喜鹊筑窝最考究,它们选择高大乔木,建在树顶部的枝丫密集处,一般有20-30米高,这样隐蔽丶抗风险丶抗侵扰。喜鹊窝的建筑材料也是考究的,都是由粗点的树枝丶芒草丶树叶丶羽毛等混合着黏土,一层一层累筑上来,厚度有5-8公分,坚固耐用。树枝的选择上粗丶中丶细合理搭配,而且还要与树上原有的枝丫错综交互,起到固定的作用。窝的顶部大约三分之二处安放一根最粗大笔直的“中梁”,两头固定在树上的枝丫间,这可以说是整个窝的“定海神针”。据老人说,喜鹊在选择丶安装“中梁”时,是选择良辰吉日吉时的,通常是选在凌晨“公伦尊”(闽南语,一种猫头鹰的方言叫法)啼鸣後,天亮前,因为这时的乡野最宁静,大部分的动物都在梦乡里。喜鹊的窝口选择在朝南的方向,便於日光照射,暖和。喜鹊的窝很大,高达50多公分,宽达30多公分,呈扁球状,可以说是鸟类的别墅,高贵丶典雅丶舒适丶安全。喜鹊喜欢雄雌住在一起,过上和睦的家庭生活。一般情况下,我们小孩是“弄”不到的喜鹊窝的。

  麻雀喜欢筑巢在低矮的乔木上,比如杉木丶松树丶枫树等的上部,或者筑在茂密的竹林上,有时也筑在农家屋檐下的泥墙小洞里。麻雀巢用芒草丶竹叶丶草根等交错编织而成,没有用泥土粘合,麻雀的窝比较小,松软,容易被拆开。只要用一根较长点的竹竿,就可以把它弄下来。所以,我们经常掏麻雀窝,玩鸟蛋。弄得麻雀“叽叽喳喳”,不得安宁,好像在骂我们,抗议我们。

  还有一种忙当鸟,比麻雀小点,飞的也比较低,经常在田间丶山上的灌木丛之间飞来飞去。它们的窝都筑在比较密集的灌木丛里,有时也筑在水稻的稻秆上,可怜,它们不知道几个月後,农民来收割水稻,窝就被毁了,真是目光短浅啊。忙当鸟的窝最经常被小孩子拿下来玩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年後,我被父母送往离家20公里外的镇上中学读书,“路漫漫其修远兮”,後来工作,成家立业,几乎没有时间再到母亲山上撒野做“坏事”了。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乡亲们大都涌进城镇,减少对母亲山的滋扰;很多孩子随父母进城读书,少有到山上破坏鸟窝了,这是鸟类的福音。

  现在,我的母亲山——畲黑屏山树木茂盛,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微风吹拂,松涛阵阵,枝叶摇摆,好似在向人们点头微笑,让人心生惬意。

  我有时回乡下,总爱到房前屋後走走,不禁想起许多儿时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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