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Corazon Aquino）的小女儿名叫克里斯·阿基诺（Kris Aquino)，是有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2012年，她离婚那年，花了18个月，近百万披索。

克里斯请了律师，做了心理鉴定，上了好几次庭，终于把婚姻给无效了。

她松了一口气。

观众也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知道她和詹姆斯·叶（James Yap）的婚姻闹得不愉快，只是，他们好像忘了，这个国家根本没有离婚。

严格来说，她并没有离婚成功。

只是证明了，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在菲律宾，这是最接近离婚的合法方式了。

克里斯与詹姆斯·叶

在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里，真正法律上禁止离婚的，除了梵蒂冈，就只有菲律宾了。

连沙特阿拉伯、伊朗，甚至朝鲜，都可以离。

但菲律宾不行。

你可以结婚，可以分居，可以打官司争抚养权和财产。

就是不能离婚。

菲律宾1987年通过的《家庭法典》规定，婚姻是永久的结合，不能解除。

不是说你离不了，是法律不让你离。

这条法律从哪里来的？也不复杂。

源头是宗教。

菲律宾80%以上的人信天主教。

而天主教对婚姻的定义是——圣礼

不可逆，不可毁，不可谈条件。

这不是突然有的观念。

西班牙统治菲律宾300多年，一开始就把教会法律变成国家法律。

美国来了以后一度放宽，允许某些极端情况下离婚。

但没几年就废了。

从1949年起，菲律宾在法律彻底禁止了离婚。

至今75年。

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绝对。

菲律宾的婚姻不能离，但可以宣布无效。

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不能说这段婚姻我要结束。

但可以说，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2种常见的说法是：婚姻无效（nullity）和婚姻解除（annulment）。

前者是从头无效，后者是后来作废。

这套逻辑听起来有点像，买到假货申请退款。

不过申请起来没那么简单。

首先你得请律师、做心理评估、证明你们俩结婚时有严重问题，比如一方有精神障碍、欺骗、胁迫、隐瞒重大疾病等等。

然后要上庭，打官司，一打几年，花几十万披索。

过程很磨人，也很贵。

菲律宾前众议长说他打离婚官司花了将近100万披索，

而菲律宾人均年收入，也就15万左右。

这导致很多人干脆放弃，

选择分居、分开生活，

但在法律上，还算夫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难。

如果你是穆斯林，那就不一样了。

菲律宾约有5%人口是穆斯林，

他们可以依照1977年的《穆斯林个人法律法典》，直接向伊斯兰教法庭申请离婚。

过程相对简单，花费也低。

几个月就可以判决生效。

不过，这个途径只能适用于穆斯林与穆斯林之间、并按教法结婚的夫妻。

所以，穆斯林离婚是制度里的特例，不是通道。

所以，菲律宾是一个怎样的婚姻国家？

说严，也行。

说固执，也对。

但更准确的说法可能是：它有一套很特殊的逻辑。

在这个逻辑里：

婚姻是一次性的，不能反悔；

破裂不是合法结束的理由，只能通过证明“这婚从未开始”来解决；

穷人不容易离婚，富人也不一定快；

穆斯林可以离，非穆斯林不行；

在国外离了，还得回国打官司“确认”离得对不对。

那菲律宾人怎么看这件事？

分歧其实很大。

一些人坚持：婚姻要认真，不能轻易分开。

离婚一合法，家庭观念就垮了。

另一些人则觉得：婚姻不是监狱，

不爱了还强行绑定，是在制造更大的痛苦。

2023年的一项民调显示，支持离婚合法化的人占50%，反对者约31%，剩下中立。

反对的人中，大多是出于宗教理由；

支持的人里，有不少是女性权利团体、青年组织，

也有曾在国外打工多年、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却无法重新开始的人。

还有一些人，选择不说话。

只是等。

你可能会问，那为什么现在又推动离婚法了？

应该说，一直有议员在推动离婚法

但是，有个非常大的阻力——天主教

天主教会一直通过牧函、媒体声明和讲道，强调婚姻的神圣性，称离婚为“反家庭、反婚姻、反儿童”的行为。

他们主张婚姻是不可分割的圣事，离婚将破坏社会道德基础。

这种道德立场旨在影响公众舆论，尤其是在农村和保守地区。
而且，教会通过组织如生命行走（Walk for Life）等活动，动员信徒表达对离婚法案的反对。
这些活动不仅展示了教会的组织能力，也向立法者传达了公众的反对声音。
天主教会与部分立法者保持密切关系，利用这些联系在国会中施加影响。

通过私人会谈、游说和道德劝说，教会试图说服议员们反对离婚法案。

这种策略在参议院尤为明显，导致即使众议院通过了离婚法案，参议院仍可能阻止其成为法律。

总统小马说，他对离婚持开放态度，但不希望太容易离。

翻译一下，大概是：我不反对，但你们自己决定。

你问菲律宾人还敢不敢结婚？

敢是敢，但变少了。

根据菲律宾统计局（PSA）的数据，近十年来菲律宾的登记结婚数量如下：

年份	登记结婚数（对）
2015	530,000+
2022	449,428
2023	414,213

现在，离婚是基本人权的呼声日益响亮。

立法机关也数次努力尝试突破禁区，最近的法案离成为法律仅有一步之遥。

2018年众议院曾经通过一版法案，后来在参议院被卡住。

2024年，这项法案再次过关。

下一步，还得看参议院。

如果未来菲律宾正式通过离婚法，将为陷于不幸婚姻的人点燃新的希望。

当然，如何平衡离婚自由与婚姻稳固、如何设计合理的离婚程序避免滥用，也是立法者需要审慎权衡的问题。
了解更多请搜索: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