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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和菲律宾蝙蝠专家菲利普·阿尔维奥拉的研究及生平


2021年2月 19 日,菲律宾大学洛斯·巴尼奥斯分校研究人员解开被雾网捕获的蝙蝠。

因为肆虐全球、延宕2年至今尚未结束的新冠疫情,蝙蝠研究一时之间成了野生动物学和病毒学界的显学。

为了便于理解,笔者稍微科普一下新冠病毒和蝙蝠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蝙蝠是种神奇的动物,它们距离人类的生活,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又很近。蝙蝠是普通人对翼手目动物的通称,是哺乳动物中仅此于啮齿目动物(老鼠等)的第二大种群。为啥说蝙蝠距离人类的生活很远呢?比如老鼠、松鼠、花栗鼠、倉鼠、沙鼠、草原犬鼠和旱獺等等很多种啮齿目动物普通人会有大概了解;可除非是专业的动物学家,一般人很少知道蝙蝠有两大类(阴翼手亚目和阳翼手亚目)962种。为什么说蝙蝠距离人类的生活有时候很近呢?笔者生活在菲律宾宿务市,稍微留心一下的话,黄昏时分能很容易看见低空中飞行捕食蚊子的蝙蝠,焖湿的阴雨天尤其如此;一般人之所以感觉不到蝙蝠存在,主要是因为蝙蝠太能睡了,研究人员发现蝙蝠活动时间可能仅占其生命的1/15到1/20,其余的时间都在睡眠。毕竟飞行太消耗能量了,除了笔者黄昏时偶尔抬头看见它们捕食蚊子,其他时间都在睡觉。


2021年3月5日,蝙蝠专家菲利普·阿尔维奥拉手里拿着一只从洛斯·巴尼奥斯镇 (Los Baños)附近的马基林山 (Mount Makiling)上捕获到的蝙蝠。他说:“如果我们了解了病毒本身,并且知道它来自哪里,我们就知道如何在地理上隔离该病毒。”

换言之,除非进入蝙蝠洞,其他空间不太容易感知到蝙蝠的存在。可是,假如普通人真的进入蝙蝠洞的话,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一定是恶心和恐惧。因为蝙蝠栖息的山洞洞顶每平方米可以聚集多达1800只成年蝙蝠和超过5000只的幼年蝙蝠,洞底则堆积着蝙蝠的代谢废渣和部分蝙蝠的尸体。没有把胃液都吐出来的人,肯定是真汉子。

阴暗、拥挤、闷热、潮湿,堪称病毒滋生的完美温床,可以说蝙蝠洞里有病毒滋生和快速增殖所需要的一切条件。于是,蝙蝠就成了大多数病毒的宿主,它们堪称“大自然活体病毒库”,携带着很多令人闻之色变的病毒:狂犬病病毒、亨德拉病毒、尼帕病毒、SARS病毒、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病毒、埃博拉病毒,等等。


2021年2月19日,菲律宾大学洛斯·巴尼奥斯分校的蝙蝠科学家们在一栋有蝙蝠栖息的建筑物前设置了一个防雾网,保护自己免受蝙蝠的伤害。

由于蝙蝠耐受的体温变化范围很大(-7.5℃-48.5℃),有抑制病毒活性,甚至能杀死病毒的作用。科学家们还发现,蝙蝠免疫系统和其他哺乳动物不同(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免疫系统,要先被入侵的病毒刺激后才会启动),时刻处于“高度戒备”的活跃状态;而且,其免疫系统不会像人类免疫系统在遇到新冠病毒时一样产生过度免疫反应(就相当守城的士兵得到警报后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好的细胞和被病毒感染的细胞都被杀死了)。

因此,蝙蝠能有效的遏制病毒在体内复制、泛滥,同时还成功的避免在对抗病毒过程中承受伤害。与其说蝙蝠“百毒不侵”,倒不如说它进化出了和病毒共处的能力。因为上面的原因,科学家们推测,新冠病毒同样很有可能是从蝙蝠身上直接或间接传播给人类的。


2021年2月19日,菲利普·阿尔维奥拉在试图捕捉一只被雾网捕获的蝙蝠。

众所周知,武汉病毒研究所研究员、“蝙蝠女王”石正丽是世界上首个对新冠病毒基因定序的科研人员,其团队证明新冠病毒是有别于其他已知冠状病毒的新病毒。而石正丽之所以能够早短短40天时间里做的这一点,“得益于我们前期在蝙蝠SARS冠状病毒研究上的15年的积累”。


蝙蝠女王石正丽

以上就是蝙蝠研究之所以成为显学的原因。于是,全世界无数科研人员涌入了这一领域。本文主角菲利普·阿尔维奥拉(Phillip Alviola)也是其中之一。


阿尔维奥拉在波利略岛(Polillo)一条狭窄的洞穴通道内进行洞穴蝙蝠研究

菲利普·阿尔维奥拉,现年大约50岁左右,是菲律宾大学洛斯·巴尼奥斯分校(University of the Philippines Los Baños位于内湖省洛斯·巴尼奥斯镇)生物研究所(Institute ofBiological Sciences)副教授和该校自然历史博物馆(Museum of NaturalHistory)馆长(以下简称阿尔维奥拉)。一直以来,阿尔维奥拉研究方向是哺乳动物分类学、森林和洞穴生态学,对重要的穴居动物——蝙蝠有相当深刻的认识,自然而然地蝙蝠病毒学也成了他的研究对象。

在新冠疫情甚嚣尘上以来,阿尔维奥拉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蝙蝠身上。同行们甚至将他称为菲律宾的“蝙蝠人”(Batman),当然他有点不同,“并不是所有的超级英雄都穿着斗篷”(Notall superheroes wear capes)。


2021年2月18日,阿尔维奥拉与其研究助理坐在他们设置在蝙蝠栖息地附近的雾网旁边等待。这位研究助理说:“这些天真的很可怕,你永远不知道蝙蝠是否已经是病毒的带原体体了。我们的研究目的是找出是否还有更多来自蝙蝠的病毒可以传播给人类。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病毒是否像新冠病毒一样。”

以下是阿尔维奥拉有关蝙蝠研究的部分论文。

《菲律宾蝙蝠冠状病毒和蝙蝠的实验性感染》(Batcoronaviruses and experimental infection of bats, the Philippines)2010

《菲律宾蝙蝠中的雷斯顿埃博拉病毒抗体》(RestonEbolavirus antibodies in bats, the Philippines)2011

《在菲律宾检测到一种新的蝙蝠伽马疱疹病毒》(Detectionof a new bat gammaherpesvirus in the Philippines)2009


2021年3月5日,1位研究人员抓起一只被雾网捕获的蝙蝠,他的同事则在为他打手电。

《菲律宾蝙蝠中蝙蝠冠状病毒的基因组和血清学检测》(Genomic and serological detection of bat coronavirus from bats inthe Philippines)2012

《菲律宾食果蝙蝠携带的遗传差异汉坦病毒的分子系统发育》[Molecular phylogeny of a genetically divergent hantavirus harboredby the Geoffroy's rousette (Rousettus amplexicaudatus), a frugivorous batspecies in the Philippines]2016

《菲律宾南部一个小岛上洞穴蝙蝠的多样性和威胁》(Diversity and threats to cave-dwelling bats in a small island in thesouthern Philippines)2019


2021年3月5日,研究人员将捕捉蝙蝠的雾网设置在马基林山的森林中。

《菲律宾当地蝙蝠种群活动规模因稻米生长阶段而异 》(Local-scale bat guild activity differs with rice growth stage atground level in the Philippines)2019

《菲律宾多物种马蹄蝠栖息地的季节性出现计数》[Seasonalemergence counts from a multispecies horseshoe bat (Chiroptera: Rhinolophidae)roost in the Philippines]2021


2021年2月19日,研究人员捕获了一只落入雾网的蝙蝠。

《印度马来亚地区亚洲黄屋蝙蝠的综合分类学和生物地理学》[Integrative taxonomy and biogeography of Asian yellow house bats(Vespertilionidae: Scotophilus) in the Indomalayan Region]2021

仅仅从上述论文目录就可以看出阿尔维奥拉这个“菲律宾蝙蝠人”是多么的名副其实。


2021年2月19日,阿尔维奥拉检查捕获蝙蝠的翅膀。

此外,阿尔维奥拉还是菲律宾哺乳动物项目(PhilippineMammal Project team)团队成员,该项目是一个多机构、国际合作的项目,由美国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馆长劳伦斯·希尼(LawrenceR. Heaney)领导。阿尔维奥拉同时名列菲律宾环境与自然资源部(Department ofEnvironment and Natural Resources)生物多样性管理局(BiodiversityManagement Bureau)专家名册,曾担任菲律宾野生动物红色名录委员会(Philippine RedList Committee for Wild Fauna)和菲律宾环保部哺乳动物技术工作组(DENRTechnical Working Group for Mammals)的成员。他对菲环保部的最新贡献是合著了《菲环保部内陆湿地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评估和监测系统手册》(DENR Manual on Biodiversity Assessment and Monitoring System forInland Wetland Ecosystems)。


2021年2月19日,阿尔维奥拉测量捕获的蝙蝠。

阿尔维奥拉是子承父业,他已故的父亲佩德罗·阿尔维奥拉三世 (Pedro Alviola III)曾经是同一所大学的教授和同一博物馆馆长,当然也同样是野生动物学家。在很小的时候,其父收藏的动物标本和鸟类羽毛就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阿尔维奥拉也梦想有一天能冒险进入丛林。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阿尔维奥拉在该领域实现了他童年的梦想。所以,除了在野外进行科研调查,他人生中几乎所以的时间都是在这所大学里度过。


2021年3月5日,当他的同事在记录研究数据时,阿尔维奥拉用棉签从蝙蝠身上采集其体液样本。“大流行让研究工作更加困难了,但这不应阻止科学提供答案和解决更多问题。我们不知道当前的大流行何时结束,而且,下一次爆发可能只是时间问题,”他的同事说。

作为蝙蝠病毒学家,他与研究人员合作捕捉和识别蝙蝠,从这种有翼生物中分离出新的病毒和抗体。通过对菲律宾蝙蝠种群进行长期监测研究,阿尔维奥拉希望确定新冠病毒究竟是如何传染给人类的。

除了蝙蝠病毒学,阿尔维奥拉还开发了基于社区的方法来监测生物多样性,并发下和描述了菲律宾至少10种新的哺乳动物。现在,在保护菲律宾生物丰富的森林和洞穴生态系统的活动中,他认为保护这些空间将最大限度地减少生物栖息地丧失和新冠病毒等外溢人畜共患病毒的威胁。


2021年3月5日,阿尔维奥拉用棉签从马基林山上捕获的蝙蝠口中提取其唾液样本。

阿尔维奥拉说,“我的研究涉及生物多样性保护和蝙蝠病毒学,其中两个最大的相关问题是我们的森林消失和传染病的出现。在许多方面,这两个问题是相互关联的——人类活动造成的森林损失导致野生动物流离失所,并增加了接触新病原体的机会。对于前者,我将促进保护研究和宣传,以有效地调节人们以保护我们剩余的森林和野生动物。对于后者,我想尽量减少来自野生动物的新兴传染病的威胁。”

蝙蝠病毒学和生物多样性研究,也为阿尔奥维拉带来了世界性声誉。


2021年3月5日,一组科学家一起下山步行回到马基林山脚下,手里拿着一个装有捕获蝙蝠的布袋。“随着人类社会继续与野生动物保持密切接触,我们故意让自己暴露在未知疾病和危险中。如果我们不能阻止密切接触,还不如制定控制措施,以减少未来可能爆发疫情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这项研究很重要。通过拥有蝙蝠体内潜在的人畜共患病毒的性质和发生的基线数据,我们可能会以某种方式预测可能的疫情爆发,并建立合适的、合理的和基于科学的健康协议,”其中一位说。

2012 年,菲律宾众议院授予阿尔维奥拉野生动物学卓越奖章(Medal of Excellence in Wildlife Biology)。2017年,他被菲律宾国家科学院(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授予野生动物学杰出青年科学家(Outstanding Young Scientist in Wildlife Biology)称号。2018年,新加坡《亚洲科学家杂志》(Asian Scientist Magazine)杂志将他列入年度亚洲100位最佳研究人员、学者和创新者名单。2019年,他成为菲律宾参议院科学技术委员会表彰的9名科学家之一。阿尔维奥拉与其研究团队今年4月甚至登上了美国著名文化和文学批评杂志《大西洋》(The Atlantic)。


2019年,阿尔维奥拉成为菲律宾参议员表彰的9位科学家之一。

阿尔维奥拉团队对蝙蝠的研究成果吸引起国际注意的时候,有实力的合作者主动找上门来。日本正资助菲律宾大学洛斯·巴尼奥斯分校在未来3年借助阿尔维奥拉研究小组捕捉到的蝙蝠开发出病毒模型,希望通过研究蝙蝠,分析气候、温度和对人类的易传播性等因素,从而预测冠状病毒的动态,以期避免下一场传染病疫情大流行的发生。

虽然在公开信息中并不能找到具体是由那个日本机构资助了此项研究,但看得出来菲律宾大学洛斯·巴尼奥斯分校与日本学界有很深入的合作关系,日本科学技术振兴机构 (Jap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gency T)、日本医学研究开发机构 (Japan Agency for Medical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和日本国际协力机构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正在资助该校的一项5年期可持续用水研究项目。

作为菲律宾和亚洲知名蝙蝠专家,10月14日世界卫生组织组成新型病原体起源科学咨询小组 (Scientific Advisory Group for the Origin of Novel Pathogens)意图对新冠病毒溯源时,自然而然地将阿尔维奥拉接纳为的成员。


世界卫生组织邀请阿尔维奥拉加入新型病原体起源科学咨询小组的电子邮件。


阿尔维奥拉与儿子在一起

在工作之余,阿尔维奥拉是全职丈夫和一个4岁男孩的父亲。他说,“我喜欢和我四岁的儿子在一起的每一秒!”在结婚之前,阿尔维奥拉还是个狂热的自行车爱好者,他的山地自行车里程表读数已达几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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