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的司机开车特让人上头。在来菲律宾之前，我基本上是不太晕车的。但坐过菲律宾司机开的车以后，很难不晕。

我到马尼拉的第一天，从机场坐出租车到入住的公寓，我下车以后，司机掉头离开，一个倒车就撞上了乖乖停在旁边车位的一辆私家车（车上没人）。那个司机下车从容不迫地走到车尾看了看，挠了挠头，上车一脚油门就走了。我愣了一下，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菲律宾（至少马尼拉）的司机不简单。

那次我倒没有晕车，可能当时还沉浸在刚落地异国的兴奋中吧。再后来每一次坐车出门都会晕的一塌糊涂，因为遇上的大部分司机开车风格都很一致地crazy，用我老家的话来说叫一扽（den）一扽（den）的，就是说起步和刹车都很突然，坐在车上一直在深度体验惯性的力量。每次我在车上都被扽得头晕脑胀。

以上说的都是那种挂着taxi牌子的白色出租车，相比来说，grab的司机开车倒没那么折麽人（也看运气）。不过我刚开始到马尼拉的时候，很少用grab，那时也没意识到路边拦的出租车可能会存在一些不确定的风险（比如，不打表然后要价明显要比正常价格高很多），所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罪。菲律宾人性格还是比较热情温和耐心的，但司机是另外一回事——再加上语言的障碍，我也没敢尝试过跟司机去探讨可以开平稳一些的可能性——方向盘在人家手里。

车开得不好其实也跟基础设施建设的质量有关系，马尼拉的公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看起来很旧，应该是没有做好维护保养，很多路段都坑坑洼洼的，还有的路段铺的水泥质地很粗粝，车开在上面虽然没有很明显的颠簸，但还是能感觉到微微震动，跟开在砂石路上一样。

但这些都不影响司机总是放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有时候甚至还自娱自乐得跟着唱。有一次一个司机搞错了路线，我看着好像走得有点不大对，好像在绕圈圈，我提出疑问的时候司机小哥自信地说，我知道怎么走，对着呢，放心吧（我当然不放心好吧）。当时路上还特别堵，我在车上坐了快一个小时了，晕得不行。小哥放着激情四射的music，一边开一边唱，最后发现自己确实是在绕圈圈，他说，哦，确实走错了，哈哈。调整路线后继续自嗨，我坐在后座心态已经佛了，爱咋咋地吧，今晚能到家就行 —— 你别说，他唱得还挺好听。

其实我现在比较少会晕车了，偶尔晕，主要是和我的身体状态相关，有时候晚上没睡好，或者在生病，这种时候不管司机技术好不好，路平不平，我还是会晕车。所以我想之前我那么容易晕车，也可能和我当时的身体状态有关吧。我刚来马尼拉的时候浑身都是打工人的病，颈椎病，偏头痛，肠胃易激，失眠，长痘，反正弱得不行——都是在互联网公司熬夜加班留下来的“遗产”。马尼拉温暖的气候和悠闲的节奏帮助我恢复了健康，想到这一点，晕车这点事，只要下了车我也就不骂了。

2008年那年我考大学，报的专业是国际贸易，这个专业要求要到指定考点加考英语口语，当时我选的考点是保定的一所学校，我妈陪我去考的 —— 我妈是特别容易晕车的体质。我还记得考完试我们娘儿俩做公共汽车回家，汽车离开城区开到村间的土路，道路坑洼泥泞，发动机使了劲轰轰地响，车子颠簸得不行，我妈脸色蜡黄，几次要吐，后来实在坚持不了，我们就中途下车了，她蹲在路边缓了好久，最后，我俩拦了一辆跑运输的卡车，搭顺风车回去的，我妈说这车底盘高，车身重，不会颠得很厉害，她回娘家就经常在村口拦这样的卡车搭便车回去。驾驶室很高，确实不怎么颠，那是我唯一一次坐那样的卡车。

后来每次晕车，我都会想起来和妈妈那次的坐车经历，在那片黄土地上，我们坐着玩具似的小汽车，穿行在密密麻麻的玉米地之间的土路上，宽大的玉米秸秆叶子划着车窗，车子憋闷颠簸得令人窒息。但最后我们总会下车，再次踏上土地，拥抱空旷，那一刻微风吹过，草虫吟唱，玉米地哗哗作响，世界无比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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