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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故乡——马尼拉,还有哪位至今难忘的一个女孩



晚上在家听到电视节目正好播放费翔的歌曲《故乡的云》,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吟唱瞬间把我的思绪带到了我的第二故乡——马尼拉。
如今,离开马尼拉已有近十年时光了,那些掩埋在时间沙漏中的往事却一一涌现,那少不更事美好时光,那难以言状的莫名悸动,伴随着南洋岛国的海风,拂面而来。

一九九八年六月,我从小学毕业升入中学,进入UST High School。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终于独立了。

当时会这样想是因为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零花钱,现在想来难免幼稚。

去学校报到注册后,我被分到Section B。由于我比较瘦小,老师便安排我坐在第二排。

我的同桌也是一个小男生,同桌的前排是让我至今难忘的一个女孩。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很轰动的事情发生,而且交情也不深,但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一些琐事却会一直刻画在脑海里。有趣的是我已记不起她全名,只记得她叫Sia。

Sia也是华人,朴实文静,后脑勺扎着两只小马尾,马尾不是很长,每次进入教室都轻盈地甩动着。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是装满了一汪清泉。她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新生互相简单介绍后,我才知道她比我小几个月,所以她都是礼貌的叫我Kuya Tim。

Kuya是菲语哥哥的意思,但是我们很少说话。

我那时候也很内向,当然现在也是看似外向实则内向的社恐人士。

那时课上课下,我都只和我座位前后左右的同学偶尔说话,还是在被问及的时候。

我同桌的爸妈都是UST的Prof.,他自小在这个校园内长大,所以他非常适应也很调皮。他上课时总是做各种小动作,尤其在课间写作业的时候,爱把桌子故意推前去挤压Sia的椅子,时不时这样让Sia真是不胜其扰。

Sia也表达过不满,比如同桌推桌子的时候她总会怒目圆睁的瞪他,可是无济于事。

老师是不知道的,因为都是在课间。班级也没有人要去报告,不想被当做Snitch, 只是First Year First Sem。

刚开学不久大家亦不是很熟络。当时班级应该很多类似这种小吵闹,只是这个正好发生在我的座位边吧!

至于同桌和我的关系呢,也很一般。

我们的生活没有太多交集,也没有共同的课间游戏兴趣。普通华人的小孩每天放学后不是给家帮忙照看店里的生意,就是在去店面的路上,而且不是五金店就是杂货铺。

终于,在一次上午课间同桌恶搞的时候,Sia爆发了,她将椅子倾斜四十五度角靠在同桌的桌子上,然后用力地坐下,同桌的桌子轰然倒下,同桌也被压在桌子下,书本洒落一地。

同桌被这突来一击弄得不知所措,转而大哭。同学们也凑过来看热闹,课间十分钟在这一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整个人也被Sia的举动惊到了。

紧接着上课老师来了,看到同桌凌乱的桌子和样子,遂问及发生何事。

Sia可能事后也觉得自己有点Over-reacting,于是一言不发,同桌哭着讲自己被Sia如何如何欺负,完全没有提及原因。

大家也都一片沉默,这时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说因为同桌经常推搡桌子才这样的。

老师说整理好桌椅和情绪,先上课,课后让我们三人去她办公室。

整堂课我是没有在听的,脑子里乱乱的,然后余光瞥见同桌向我投来怨恨的眼神。

在茫茫然中熬到了下课,我们三人默默走向办公室。

进去后老师分开我们,挨个问我们事情原委,询问有没有受伤。

我不知道Sia是怎么说的,总之后来老师也没有责备批评谁,也没说要告诉家长,让我们同学要互助友爱,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和老师沟通。

原本我以为会怎样的设想,最后都没有发生,这让我之前的各种心理煎熬一下子消散了,下午讨厌的科学课也都变得有趣多了。

放学后,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刚走出我们那栋楼,要往Espana正门那边的方向去,Sia在后面叫住了我。

她上来就说谢谢,说开始在教室没有及时和我说 thank you, 让我不要以为她对于我的仗义相助而无动于衷。

我说没有,我只是怕被老师骂,后来没被批评,就没想这个事了。 她问我要不要急着回家,我说也还好,反正回去要守店,晚一点回去就可以偷个懒。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请我去吃零食,我们就去学校Canteen买了些吃的。

我们手捧着零食在Main Bldg. 前面走着,我们一起欣赏着这座三百多年的主教学楼,还有两旁的各种石雕。

我问她为什么选择来这间学校,她说因为离家近啊。而我是因为这儿有游泳馆和很大的真草足球场。

她反问那为什么不去Ateneo High School, 不也是有吗?

我说离家远啊!

我们就这样有的没的在校园瞎逛,闲聊,那是我第一次与女孩子讲那么多话。



走到靠近正大门的一个标志性弧形小拱门前,我和她说,据说这个拱门在毕业那刻才可以从下面走过去,不然就会无法毕业。

她笑道:“Talaga?”

我说当然我是真信噢,话没落下她就径直从拱门下走了过去,我吓她说你不想毕业啦?

她却笑道“你还是好好关心你手里的Fish ball,别掉了吃不到。”

傍晚刚回到家,舅父一看到我,就问我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我说我终于在新学校交到朋友啦!

舅父看我兴高采烈的样子,打趣说道:“一定喺女仔咯?”

我放下书包上楼不予理会,隐隐听到舅父一句“傻仔,仲怕丑。”

由于一些原因,我从小在舅父家生活,舅父是个乐观风趣的人,所以我对他偶尔有点没大没小。

之后的校园生活因为和Sia比较熟而变得多彩而有趣,我们经常分享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她们家也是开五金店,她阿公那一辈从福建晋江过来马尼拉,到她这已经是第三代了。

菲律宾的华人基本上是福建闽南一带(以泉州地区南安、晋江、石狮等)为主,粤港一带相对较少,我舅父祖籍是广东番禺县的,不过也已经Hokkienize。

转眼我们就迎来Midterm,这是上中学来的第一次大考。

班里同学都在认真Review,不过我却看到Sia总是迟到,放学也是早早就走了,都不打招呼,问时她就说最近家里很忙,我也一直在复习,就没多管了(少年仔真是思想简单)。

考完Midterm后的那天,放学时Sia跟我说她明天不来学校了,因为她们搬家了,要离开马尼拉去山上(Province)开店,她说她父亲觉得那边比较有市场。

我问在哪儿,她说在Noveleta, Cavite。

那时候我也没去过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那是哪儿,“哦”的一声就当知道了。

她给我一个信封,说让我回家再看,我说“好”。

她转头就上Jeepney回家了,都还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也没想到要问她具体地址。 我也就真没有在路上打开看,等回到家迫不及待拆开看是什么,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是:“Kuya Tim, Maramin salamat sa your kind help...”

她还说她也不想离开马尼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完了还祝福我Midterm科科考100分。

当时我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感,想到以后见不到她有点想哭。

舅父看到我拿着信呆呆站在楼下,下楼问怎么了,我直接哭出声来说以后再也见不到好同学了。

他摸摸我的头,喃喃道“傻仔”。

而我终究还是没能再见到她,几年后我曾经试图用Friendster搜寻过,亦央求过我舅父带我去Noveleta,但不了了之。

Sia也终究没能从UST High School毕业,而那个十二岁的少年也在那一年后更加独立,但不再是因为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

(  作者简介:彭志鲲,英文名Timothy Peh Chee Koon ,辗转于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如今长居厦门,从事工业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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