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与人类是两种距离很大的生物。蚂蚁是小小的昆虫，人类是生物界最高级的动物，主宰着整个地球。人类与蚂蚁到底有什麽相似之处呢？它们都同是社会性的生物，高低级之分。只有一样，人类与蚂蚁极其相似之处的是点头之交。

　　小时候，常常蹲在地上看蚂蚁，黑蚂蚁与红蚂蚁，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一条黑线一只接过一只，与迎面而来的同类把它们以触角接触一下，就好像人类在路上走着走着碰到相识的，或不大相识的，互相点点头，就各走各的路。这种点头之礼，称为点头之交。

　　记得好几年前，还可以每天跑步。每逢周日，就到公园去跑步，一直坚持好多年。一个周接着一个周日，从黎刹公园，後来又转移到亚洲商场的滨海大道。久而久之，迎头跑过来的，开始是眼对眼地看一看，接下去是稍为微笑，点一下头，就这样成为点头之交了。就这样一周接一周，一年接一年，碰一下头，微微一笑，点一下头，同是跑道上的跑客，相碰何必曾相识。这种点头之交，从慢跑道上，又转移到商场，把慢跑退化为散步。人的年龄渐高，跑步已不适合我这糟老头了，於是只能每天午饭後到附近的商场散步，边走边看商场上的红男绿女。看着橱窗里玲珑满目的商品。

　　走着走着，每天见到不少相同的脸孔，年纪也跟我不相上下，看来也是跟我一样，我是在饭後散步，每次散步走五千步，一天至少走一万步上下。至於那些老者，很多都是坐在商场的长椅上，一坐就是整半天。有的在打盹，有的睡着了。保安走过去，只是看他们一眼，很少把他们叫醒。我从来不在商场的长椅上闲坐。

　　商场的咖啡馆，每天同一时间，都坐着同一样的人，一杯咖啡坐一个下午。老人们已消耗了大部份在世的光阴，把残馀的一点点时间又在闲坐与闲聊中打发掉。

　　我的眼睛又在寻找点头之交的朋友，每天我都不烦不休地走我的循环的老路。

　　二○一七年。十.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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