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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外佣,撑起菲律宾的经济生命线!

香港近日出现外佣荒,在雇主争人的情况之下,部分外佣薪金都水涨船高。疫情重创多国经济,发展中的东南亚所受冲击更甚,许多在港菲佣肩负着供养家庭的责任,成为了国内失业亲人、甚至国家的经济生命线。

这负担又把许多外佣推向债务陷阱,疫情前已经存在的个人经济问题进一步恶化,储够钱回家的日子,似乎更加遥远。



一个多小时过去,Juve(化名)眼前摆放的塑料水杯仍是满的。除了中途静静倾听问题、或是时不时仰起头、努力在脑海里思考正确的英文表达之外,专注于采访的Juve连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尽管在初识的人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内向,她自认是个开朗、乐观的人。即便如此,却也有沉默寡言、少有笑颜的时候。雇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这才向他们坦白。

Juve说,丈夫从事旅行业,疫情一开始,他就彻底失去了收入,家里大大小小的支出、贷款都要靠自己的工资和此前家里的一点存款。“疫情以前我跟我丈夫各负担一半,包括支出和为家里的存款。现在我要承担双倍的压力。”

国内经济受挫

外佣压力骤增

菲律宾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4月,菲律宾失业率从上一季度的5.3%一下子飙升至17.7%,730万人处于失业状态,创下历史新高。国内人口的失业,使得许多家庭的经济负担都落到了在外佣工身上。

根据外佣慈善机构Enrich和雇佣平台Helper’s Choice今年5月至6月间进行的一项调查,近70%的外佣在疫情期间个人财务受到影响,43%的受访外佣被迫增加了汇款回国的金额。



2021年3月11日周四,菲律賓馬尼拉,一隻貓穿過一個村莊的空街道,該村莊由於居民中COVID-19病例的數量而被封鎖。

全年来看,菲律宾的GDP下滑近10%,为1947年以来最甚。当中,占国家GDP六成的服务业和占三成的工业部门均遭受重创。与此同时,在大量菲律宾海外劳工(Overseas filipino workers, OFWs)亦因就业国经济不景气而失业的情况下,亚洲发展银行等金融机构普遍预测,作为菲律宾经济生命线的海外劳工汇款亦将大幅降低。然而,菲律宾中央银行不久前公布的数据却证实,海外劳工汇款总额仅缩水0.8%,维持在近300亿美元之高,相当于同年GDP总额的8.2%。

疫情初期,Juve家里的经济情况还不算太紧张。除了日常花销,主要的支出来自两年前丈夫贷款买的一辆中型旅游巴士,也是一家六口一半的经济来源。尽管家人缩衣节食,但三个女儿、母亲加上一位表亲的生活所需毕竟不少。

Juve以往在给家人的汇款和存款之馀,还能剩下40%左右可供她自由支配的花销,她用来给自己添置衣物、给家里的三个女儿买些巧克力之类的零食等寄回去。如今,她每月只把5%的收入花在自己身上,为了省钱,休息日连门也不出。



不少外佣周末放假时习惯相约同乡聚餐。

即便如此,到了9月,存款还是见底了。

电话的另一边,丈夫开口请她帮忙在香港借贷,“他不想失去那辆巴士。”Juve自然能明白。但来香港之前,她听到过太多菲佣在港借贷后无法脱身的故事,也知道绝大多数的雇主都不允许她们在外借债,但再三考虑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们无法想像,如果我们没了这辆巴士,我们怎么开始重新营生呢?”

债务问题加剧

为在港外佣提供金融教育的Enrich的通讯经理Zamira对《香港01》表示,疫情之下,外佣面临的最大挑战为债务问题,“这是疫情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问题,但如今(因疫情)恶化了。”也因不少外佣的需求,Enrich正筹备在八月试行首个为外佣开设的债务管理项目。

太多外佣遇到债务和财务问题,但却没有能够求助的对象,她们没法倾诉自身的财务问题、了解如何能摆脱甚至永久性的摆脱债务。



周日,逾千名外佣环绕球场排队进行新冠检测。

根据香港的《放债人条例》,债务公司最高可向借债人收取48%的年利息,如果借债人拥有不良借贷记录,或因其他原因被视为高风险借债人,则可被收取高达60%的年利息。Zamira称:“这样你就明白,(对于外佣而言)为什么借来的债款很快就能急剧增长以至于失控。”

无就业增长的经济发展

和很多远赴异国的菲律宾佣工一样,Juve为了让大女儿读好大学而来到香港。在菲律宾,作为一家建筑业公司普通职员的她只能赚到在香港薪水的一半,还不算个人所得税等各项扣款。而当外佣则连日常吃住的成本都解决。

新冠疫情来临之前,菲律宾经济实现长期稳步、快速发展,在2010至2015年间达到6.2%的年均GDP增长,但这却没有转化为高质量就业机会的增加。



从事菲律宾海外劳工问题研究数十年的社会学学者Mary Lou Alcid解释道:“在我们的国家,经济增长是由消费所驱动的,所以是一种无工作机会的增长(jobless growth)。”她称,海外劳工的汇款亦在驱动增长的消费活动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

纵观菲律宾的经济结构,占GDP近60%的服务业无疑是国家经济的支柱,雇佣了全国56%的劳动力,当中最主要的,则是以英文呼叫服务为代表的外包经济(BPO),其后则为贡献10%GDP的旅游业,前者的工作岗位尤其以低人工、低技术要求为特征。

Alcid表示,香港外佣的最低工资要远高于菲律宾的普通职员 。

除非你学业表现异常突出,来自国内顶尖的大学。如果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毕业以后很难找到一份月薪超过20,000披索(约合3,100港元)的工作。



依靠外劳输出

何时是尽头?

尽管菲律宾政府坚持外劳输出并非国家发展策略,但借此解决国内经济和就业问题几乎是几十年来的传统。

从七十年代经济困难期颁布劳工法案、设立一系列国内外机构处理外劳事务、保护其权益,到2001年,国家在严重失业问题下,在国家经济发展计划中将外劳称为“国家劳动力的合理选择”、并制定四大策略来促进海外劳工的就业,直至今日,海外劳工以逐步增长的汇款金额,支撑着国内经济和民生。前总统阿罗约夫人所承诺,让移民工作不再是必须,而只是民众的选择,至今未能实现。

Alcid称,眼前这届政府也时不时说,期待着有一天菲律宾人不会再被迫移民,但她认为这些都只是政府的语言伪术:“现实中并没有能够帮助我们实现这一目标的计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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